江泠緩慢地扒拉著碗里的東西,“你們……小賊被打了嗎?”
“沒有,聽言吉他們說,她自己嚇得從樹上摔下,沒人打她。”
宋氏眼底輕蔑,“得虧是個小孩,若是大人,非打斷腿,讓他不敢再擅闖江宅,真是無法無天。”
江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宋氏告訴他,“沒爹娘教就會這樣,一個姑娘,要是再大一點被旁人知道,不知道要傳出什么樣的話。”
江泠沒有回應,他已吃不下飯。
用完膳,江泠讓下人幫他將桌上的羊肉包子用油紙包起,他告訴宋氏,他要帶回院子留著夜里看書時餓了吃。
當江泠表達過自己不想搬走的意愿,但遭到拒絕后就再也沒有提起時,宋氏對此很滿意,她是雍容華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名門婦人,她理當擁有一個超過所有人的兒子。
江泠恪守禮教,一心求學,從來沒有讓父母操心過,這是宋氏可以永遠在婆母妯娌,甚至是娘家人面前昂著頭的底氣。
用完膳,宋氏照例來檢查兒子的功課。
江泠坐在窗前,低頭看書,身姿端正,少年一天一個模樣,個頭已經(jīng)快要趕上她。
她問什么,江泠都能對答如流,宋氏微笑著頷首,離開時下巴揚得比來時還高。
她走后不久,江泠又低頭看了會兒書,等夜深人靜時,仆人也離開,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油紙包,摸黑離開院子。
雖然已經(jīng)過去快要一個月,但在書院里,孫仲言仍舊念叨著那日被人摸走荷包,還被囂張的小賊抓掉幾縷頭發(fā)的事情,言語之中,大有抓著這件事情不放,誓要給對方一個教訓的意思。
但他再也沒有碰到那小賊。
原因是葉秋水最近不再上街到處找吃的,她以前也曾小偷小摸,但一個孩子,失主罵兩句便也得了,從未有人真的把她怎么樣,有時候鄰里看她蹲在角落和野狗一起搶別人扔掉的東西,覺得她可憐,甚至會送她一顆芋頭,或是涼透的炊餅。
但自從江二爺在北坊那一出后,旁人都喊她賊,北坊的孩子們更加不愿意和她一起玩,大人們對
她指指點點,葉秋水以前蠻橫粗魯,上樹打架樣樣精通,北坊和她搶吃的,反被她揍過的孩子很多,現(xiàn)在他們合起伙來欺負她,葉秋水干脆不出門了。
她吃著家里的存糧,快要七歲的葉秋水敏銳地察覺到他們對她的惡意來自于什么,她也似懂非懂,雖然那日看到的江主簿一臉慈愛,但是葉秋水還是有些排斥,甚至連他們送來的桃子也不吃了。
夏日炎炎,鮮嫩的桃子放不了多久,漸漸變軟,發(fā)黑,葉秋水窮慣了,餓慣了,還是不忍浪費食物,最后將它們?nèi)砍匀ィ估锔雇措y忍。
葉大已經(jīng)許久不回家,葉秋水一點也不擔心,她更怕葉大會回來搶她的錢,夜里肚子疼,葉秋水蜷縮在草席上,難受得翻來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