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開始便盤算要怎么利用她了嗎!
這幫人吃肉不吐骨頭,吐出來的全是冠冕堂皇的鬼話!什么相似?什么一見如故?!從她下車時起,她便預感江皇后是挖了個火坑要讓她去跳!
木芝臉上露出極其無辜的神色:“何內司的意思,我當真是一知半解。”
“聽不懂也好,懂得太多反而會惹禍上身,跟我來吧,這會陛下與皇后都在賽馬場觀馬呢。”
一出閣樓,木芝鼻間就覺有些不適。
她的嗅覺一貫敏感,此時便察覺一種香味掩在炙肉的濃香里,有種讓人頭皮發緊的提神效用,甚至渾身的力氣都被這股奇怪氣味瞬間給提到了一處,崩成一根即斷的絲弦。
到達賽馬場外,幾匹矮腳的儒馬都被飼馬奴牽在各處吃草,皇后的那匹儒馬品相最好,四肢粗壯,雪色馬鬃,被引在石槽處悠閑飲水。
木芝頓了一頓。
她確切聞出,那濃烈不知來源的奇香便是從這一處傳出。
這草料,難不成有問題?!
何內司哪里知道她想的這么多,上臺自行去復命,令她在西角的‘草法亭’下等候,不多時,同車的劉玉霖與鄭植兒也都下臺同她匯了合,但二人都神色不寧。
木芝已經預料到祭江臺有事發生,她心知肚明:“才兩個多時辰未見,你們怎么都悶悶不樂?而且怎么不見袁女郎呢”
“袁女郎以后不會再同我們一處了。”
“為何啊?”
“她”劉玉霖有些難以啟齒,“她于祭江時,被陛下選中內封了美人。”
這一年江磐方過三十五歲壽辰,言膝下無子女甚有遺憾,便廣尋各郡良家女郎聚至洛陽收為義女,八個女郎當中有富有貧,但皆為家世清白,面容姣好。
她的真實目的是什么,在祭江之后,眾人才徹底醒悟過來。
木芝在下車時,猜的不錯。
皇后收女,意在通過這些女人進一步攬斷后宮,那出身高門的無一不出自江氏旁族,祖上三代便是一個姓氏,籠統還是一家人出同一口氣。至于剩下她們這些低門所出,恐怕圖的就是一個知分寸、好拿捏了。
不怪一時間,她們人人自危。
從馬草里吹來的冷冽香氣越發撲鼻,木芝裝作詫異,方要開口,就見紅如火燒的落日下,江皇后騎馬前來。
鳳凰銜樹的金玉鳳釵伶仃作響,耳邊的明月珰也隨之緩步搖晃。
木芝站在那里不動,竟然還有些看愣了。她的眼角略微發紅,拳頭暗捏,那不是懼怕,那是一種不服。
她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從心底里洋溢出來的渴望。
自打她出生起,世道便已是惡鬼叢生,菩薩閉目,人善被人欺是她從小悟得的道理。
她不渴望這輩子能當個善人,那是蠢人才有的期望。她只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與江磐一樣,居高臨下睥睨眾生,定他人幸福與生死,包括這些妄自求生,天生便高人幾等的貴族之子。
因為,她不是。
她不是貴族。
甚至,也不叫木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