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繁清心尖一顫,仿佛窺到了往事的一角,手指有些抖地往后翻。
【歲月匆匆,人生過往已四十三載,不堪回首。我這一生,平庸且無望,波折不斷。
父母早年雙亡,24歲那年,遇上人生摯愛周懸,他是鎮上的音樂老師,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然我只是一介孤女,在學校飯堂負責打掃做飯,毫無長處。但他不嫌我沒文化,還鼓勵我讀書學習,我與他相知相戀,可惜天妒有情人,不到一年時間,阿懸因哮喘發作未得及時救治,我們天人永隔。
來不及傷心,我查出已有身孕,這是他的遺腹子,我不能打掉,可未婚先孕,我一個人又無力撫養,只能匆忙嫁給同在食堂工作負責送貨的周家勤。
家勤為人樸實,不介意我懷有身孕,愿意與我一同撫養孩子長大,也巧合地同樣姓周。
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我們迎來了孩子的降生,我給他取名為周巖,因為阿懸告訴過我,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巖巖是我這一生,最后的慰藉,和最堅定的信仰,我不吝惜將所有的愛與溫柔都給他。
然而命運實在弄人,在我查出癌癥之際,亦從配型化驗單中得知,巖巖并非我的親生兒子。可我已與他相伴半生,他幼時我教他讀書識字,長大一些我陪他去鎮上學習樂器,我期望他像他父親一樣優秀,但即使學不好也沒關系,我依然愛他。
我們是共生的兩棵樹,他早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如何能接受他不是我的孩子!
所以我選擇了隱瞞,這是我一生中做的最錯的事。
老天沒有放過我,巖巖還是知道了,他罵我自私,他不想認我這個母親,他覺得是我耽誤了他的人生。
他恨我。
是的,他恨我,我好痛苦,可是他說的沒錯。聽說那一家家境優渥,他本可以幸福無憂地長大,是命運對不起他,而我再次傷害了他。
我有罪,可我只是太不舍了。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只想在最后的階段,讓他多陪陪我,等我死了,他就可以毫無后顧之憂地離開了。
只是再需要一點點時間而已,我只想再多看看他,在這短暫又荒唐的一生,唯有他的出現,才讓我感覺生命有了意義。
他是不是從我肚子里生出來的,已經不那么重要了。
我是一個粗人,講不來大道理,我只知道,這么多年與我相依為命朝夕相伴的孩子,是巖巖。
他是我的孩子??!我愛他,比任何人都愛他!
至于阿懸的孩子,他在那樣的家庭里長大,一定過得很好吧,這樣也算對得起阿懸了。
也許我與那個孩子,原本就是沒緣分的。
大限將至,身死業消,我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唯掛念巖巖此后的生活。
望諸位仙尊,保佑巖巖前路坦蕩,此生順遂……】
啪的一聲響,經文摔落,紀繁清俯身撐在桌子上,眼底通紅。
靳逍聽到動靜,從門外趕過來,紀繁清抬頭看過去,對上他的瞬間,有眼淚大顆地從臉頰滾落。
那是靳逍
錐心之痛
飛機在首都機場落地。
紀繁清戴著墨鏡,和靳逍一起從停機坪通道直接離開,車子沒有開回家,而是往公司方向開,最后停在了彩虹傳媒大樓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