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梧桐樹》,就是開端。
葉回明知道奶奶對他的意義,卻還是伺機盜走了他的作品,并且低價賤賣了出去,踐踏他對奶奶的心意。
明知道他敬愛葉父葉母,卻依然引導逼迫他們站隊,在二人之間做出取舍。
“所以,那五百萬,是那首歌的違約金?”靳逍呼吸有些不穩,當真正要揭開往事面紗的時候,才發現真相似乎比想象中更沉重。
“你怎么知道是五百萬?”紀繁清挑眉,稍感意外。
靳逍立即解釋道:“昨天你和葉回在洗手間里說話,我聽到了一部分。”
紀繁清“嗯”了一聲,沒有追究他偷聽的行為,接著道:“當時我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他抄襲我的,就算公開舉證也只是牽扯不清的一筆爛賬,畢竟我們同處一個屋檐,說不好是誰先看了誰的手稿。他爸媽求我不要把事情鬧大,影響葉家的聲譽。不管怎么說,他們養我十八年是切實存在的,以此作為交換,我選擇了和葉家兩清,債務我獨自承擔,過去無論誰是誰非,都一筆勾銷。但現在看來,葉回似乎不這么想。”
金色的浮沉在空中翻滾,紀繁清凝視著虛空,臉上仿佛覆了一層薄霜,唇線蒼白而冷淡。
靳逍攬著他的手臂不自覺收緊,傷口崩開了也渾然不覺,他無法想象,在十八歲的年紀,要接二連三地面對家庭破裂、親人離世、作品被剽竊、曾經的父母反過來背刺,以及孤身一人獨自承擔五百萬的巨額債務。
這種種事情,哪怕落到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身上,都難以同時承受,而紀繁清那時候甚至都沒有滿十八歲。
難怪楊戩會用“很不好”,來形容他當時的狀態。
靳逍呼吸有些顫抖,喉嚨像被什么堵住,xiong口里翻涌出酸澀的痛意。
視野中心仿佛出現了一個踽踽獨行的少年,他竭力伸出手,卻無論如何都觸摸不到他的背影。
“都過去了,其實我早就不在意了?!奔o繁清感受到他的緊繃,覆住他收緊的拳頭,安撫地在掌心捏了捏:“跟你講這些,只是因為你不是一直很好奇葉回為什么跟我不對付嗎,這就是原因。至于那首《情終》,不是為段承澤寫的,那天是我騙了你。”
段承澤確實出現在他人生最至暗的時候,他也曾把對方當成過救命稻草。
所以在段承澤跟他告白,提出交往的請求時,哪怕他根本沒有搞清楚自己是否喜歡同性,仍然義無反顧地答應了他。
只是確立戀愛關系是一回事,真要跟他進一步發生實質的肉體關系,紀繁清卻無法克服心理障礙跨出那一步。
段承澤也給過他時間緩沖,他們談了兩年的戀愛,卻依然無法進行到最后一步。
紀繁清不愿意雌伏在他身下,哪怕他已經接受了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實,但仍然無法接受自己處于下位。
因為這件事,兩人的關系變得緊繃而敏感,紀繁清為此矛盾痛苦過,他不想重新建立的“家”又因為自己而破碎。
他真的太想擁有一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