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這頭突然響起的刺耳的嗩吶聲,“姐,你在哪兒呢?吵死啦。”
“我在北江。”
陳晚青被嗩吶吵得心煩,也可能是在思考程勁只吃白米飯這事,她心事重重,程勁那孩子性格悶又冷又硬,在學校受了委屈估計都不會跟她說,而校園暴力就是由這種小事不停地堆積而成。
她想回寧城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趟一中。
陳慕藍瞬間反應過來:“你別告訴我你去你那窮比男朋友家了?”
陳晚青皺眉,難得的嚴厲:“陳慕藍,誰教你這么說話的。”
“得,你就戀愛腦,死腦筋,非喜歡那種窮比,那窮比居心叵測…”
沒等陳慕藍繼續講完,陳晚青已經掛掉電話,她聽不得他說程臨半點不好,更何況,程臨已經不在了。
隔日早晨四五點鐘,公雞打鳴,嗩吶響起,整個村子因為逝去的人變得熱鬧起來。
陳晚青第一次參加葬禮,敲鑼打鼓把骨灰罐埋進十幾公里外的墓地里,程勁捧著程臨的黑白照片走在最前面,送喪隊在中間。
仇凱叼著煙吊兒郎當跟在陳晚青后面,時不時問她:“老師,你家是寧城人嗎?”
陳晚青不想搭理他,敷衍回了個“嗯”。
仇凱眼中迸發出亮光,目光落在陳晚青挺翹圓潤的屁股上,他在外面也見過一些女人,但這么漂亮又干凈的還是第一次見,堪比電視劇里的明星,又是寧城人,怎么就跟程家那小子扯上關系,還送他回這個破落山村,只是因為是老師?他才不信。
“寧城當老師是不是很賺錢啊?”
嗩吶聲讓空氣變得壓抑,但仇凱見縫插針,總要和她閑聊。
“還好。”
仇凱看她肩膀上挎著的“c”標志的小包,估摸著就價值不菲。
“老師,你跟程家大哥認識不?”
陳晚青皺眉,想起程勁昨天的謊話:“嗯。”
仇凱眼冒晶光:“程臨可是我們山里考出的大學生,實在太可惜了,他跟你大概一般年紀,要是沒出這事,說不定你倆還有機會成一成。”
仇凱看她不理不睬,自說自話,“他爺爺奶奶都不容易,平日里幸虧靠我們幾個村里人救濟,不然早餓死了,程臨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們點錢,這回他走了,爺爺奶奶也不知道怎么辦。”
陳晚青側過臉來,看著男人滿臉崎嶇的疙瘩,他的話外音再明顯不過,現在程臨不在了,老人也確實孤身在這山村里,縱使她厭惡面前的人,但他們也許真能在老人危險的時候拉一把手。
“哎,老師,我不是在哭窮,畢竟我們生活也挺不容易的。”他看出陳晚青的柔軟和遲疑,添油加醋,“他爺爺奶奶年紀大,橫豎都要有個人在身邊。”
陳晚青抿唇,她這次出來沒帶很多現金,統共取了一萬塊備用,剛打開身側的包,仇凱恨不得整個腦袋都要湊來。
幸好一雙手橫在他油膩的頭發和陳晚青的上衣之間。
“姐姐,爺爺叫你。”程勁一手抱著程臨的照片,一手拉著陳晚青的手腕將她從隊伍最后面拉到前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