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緩緩開出高架,快到下班高峰期,沿途的車堵得厲害,如同長龍,從遠(yuǎn)及近干堵著,高樓林立,人流不息。
平時三十分鐘的車程足足開了六十分鐘。
陳晚青跟著他下車,從校門的位置依舊能看得見遠(yuǎn)處操場三三兩兩體育課的班級,學(xué)生們在塑膠跑道上嬉鬧。
她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從這里畢業(yè)已經(jīng)六年,時光真如彈指一瞬,但一中好像從來沒變過。
不管寧城變化更迭,它十年如一日。
她最近一次來這附近還是一年前方菱談了男友,請她吃飯,地址在一中附近,因為那男的是一中的老師。
誰能想到談慣了機車男、街舞男、搖滾男的方大記者到頭來倒追一個高中語文老師。
陳晚青見過她男友,記不清叫什么,只記得看著很文弱很書生氣,仔細(xì)算算,他倆談了也有一年多了。
“程勁。”陳晚青看他準(zhǔn)備往校內(nèi)走,喊住他。
程勁轉(zhuǎn)過身,夕陽擦過他藍白的校服,頎長的腿在水泥地上像是斜插著兩根筆直的筷子,少年沉默著望她。
她想起陳慕藍說他只吃白米飯配湯,不由得想對他好一點,起碼今天不想讓他再吃白米飯,她提議:“這個點也快吃晚飯了,吃個飯再回去晚自習(xí)。”
他回:“好。”
乖巧地背著雙肩包走到她身邊,黑曜石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眼神讓陳晚青想起方菱那條薩摩耶,見到她時,總喜歡用那雙黑亮如玻璃珠般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你有什么想吃的嗎?”陳晚青和他走在一中前排的商鋪前,不時有下班的電瓶車路過。
程勁停了兩步,彎腰系鞋帶,追上去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和她換了個位置,走在離馬路更近的一邊。
“我什么都吃。”程勁回。
風(fēng)把她耳邊的碎發(fā)吹起,露出精致小巧的耳朵,耳垂上是淺金色的四葉草耳釘,程勁不敢多看,只看那么一眼。
陳晚青側(cè)過臉,遠(yuǎn)山眉微微蹙著,似乎想了會:“有什么忌口嗎?”
程勁搖頭:“沒有忌口。”
大概怕她不了解他的意思,他又補充,“小時候跟哥哥在山里經(jīng)常饑一頓飽一頓,有得吃就滿足了,以前一年都吃不了一回肉,所以什么都吃,能填飽肚子就好,姐姐決定就好。”
陳晚青似乎能夠想象得到程臨和程勁在王家村的處境,她承認(rèn)自己有點圣母心,尤其在聽見一年吃不了一回肉的時候。
她難以想象有人真的吃不上肉,不都說奔小康脫貧了,怎么還有人一年才吃上一回肉。
大概出于心疼,她挑了家價格不算便宜的連鎖火鍋店。
店門口充斥著牛油的辣香,程勁站在門外,遲遲沒進。
哥哥慶祝他考上寧城一中帶他吃過一次火鍋,價格不菲,一份肥牛要七八十塊錢,只有幾片肉,單一份肥牛就夠他半個月伙食費。
“怎么了?”陳晚青邁進去,看他還在門外。
程勁指著不遠(yuǎn)處的小店:“姐姐,我想吃沙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