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禮服襯得老人儒雅又斯文,他拄著拐杖,擠滿皺紋的眼睛里閃著水花,
隨后垂下頭,將眼鏡微微推上,
抹掉眼睛里的淚水。
中年人嘆氣:“爸。”
老人深吸一口氣,
看向程勁,朝他伸出手:“孩子。”
程勁定在原地,看著老人布滿細紋的手,沉默著,他一時還沒有辦法接受突如其來的親人。
“程勁,這是外公。”西裝筆挺的中年人說道。
程勁看著他,總覺得他眉眼間有些熟悉的感覺。
陳建章握著程勁的手臂:“你外公和舅舅。”
說完,便領著他往病房外面走,
邊和老人和中年人說,“顧叔、燁哥,這孩子剛病愈,你們多照顧著點。”
老人說道:“怪我和時燁太冒昧,程勁,
外公接你回家。”
程勁上了一輛黑色邁巴赫,老人坐在他旁邊,
中年人坐在副駕駛,車里氣氛安靜得可怕,他如同這座城市的過客,
從一處搬到另一處,沒有一處是他的家,如游離在這座城市之中的游魂,好似是那個山間挨凍受餓的小男孩的一場夢,夢里他見到繁華的都市、見到燈火輝煌的高樓、見到一望無際的海…
“孩子,這些年你辛苦了。”
老人的手不知道何時已經搭在程勁的手背上,
他扭頭看著老人花白的鬢角,這一切不是夢,是真的。
他忽然感覺鼻腔酸澀,想起躲在草垛里躲避棍棒,想起走幾個小時山路上課,想起冬日餓著肚子想吃一口肉,想起來寧城后被孤立,被針對,想起哥哥為了他邊工邊學,想起哥哥在停尸間冰冷的軀體,想起陳晚青陪他回老家,陳晚青收留他,想起樁樁件件,他也曾感慨命運不公,也曾想過一了百了。
可當有人對他說起“辛苦了”,他的防線被擊潰,他看著面前慈愛的老人,視線被淚水模糊,他轉過頭,抑制鼻腔里的酸澀,他猛地眨眼,把眼淚逼了回去。
“媽媽很苦。”程勁咬著下唇,努力把眼淚憋住,他才在那里生活了十幾載都已覺得痛不欲生,而母親,卻是和那些魔頭生活了十余載,那些僅存的愛也是來自那個被叫做“瘋女人”的身上。
老人微怔:“我知道。”
“陳叔叔應該已經在處理這件事,如果有需要作證的地方,我會站出來,媽媽“失蹤”距離現在未滿二十年,沒有過追訴期,都還來得及。”程勁一字一句說道,遠超這個年齡的孩子所能想的,這讓顧時燁忍不住從副駕駛回過頭來。
他看著面前面無表情的男生,好似沒有任何悲喜,可那張與時曼一模一樣的臉卻叫他有些恍惚:“程勁,不要想太多,回家后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給舅舅。”
程勁搖頭:“母親的事情落下后,我才能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