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被他擾煩了,遣孫公公出來打發(fā)他,人搭著拂塵走出,步子迅疾,不甚耐煩地瞥了他一眼。
“太醫(yī),快叫太醫(yī)——”孫公公高聲喊了一句,低頭對他的態(tài)度倒還平和,“皇上現(xiàn)下心悸,著實騰不出空來見你,顧探花還是改日——”
他拂塵一掃,朝旁邊瞥了一眼,兩旁侍衛(wèi)便立即上前,雙手死死鉗住顧淮的臂膀。
顧淮手指死死扣住地面,指腹被拖在粗糙的地面上磨出血漬,一時失態(tài),不顧形象地大喊,“皇上——微臣不服——”
孫公公恨恨咬牙叫罵,“敢擾文德殿清凈!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他顫巍巍抬起拂塵指著他的鼻子,叫人趕快將人拖走。
“左相之策安民江州馬道被匪患所擾,派兵鎮(zhèn)壓還是來人安撫,皇上總要拿個主意”
顧淮的身子被拖得發(fā)墜,狼狽不堪,儀態(tài)全無,一身干凈青衫染泥,被人像拖垃圾一樣拖在地上。
“為什么禁左相的足?為什么下家父的獄——”顧淮目眥欲裂,頸側(cè)青筋暴起,固執(zhí)地一遍遍高聲詢問著。
侍衛(wèi)手忙腳亂按住掙扎的顧淮,卻見他喉嚨哽咽,嘴唇忍不住哆嗦起來,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臣只是——想要個公道——”
大雨傾盆下得急,嘩嘩聲不絕,掩蓋了他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
文德殿平靜得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沒人理會他。
顧淮緩緩閉上眼睛,任由侍衛(wèi)將他拖走,眼睫不住地顫抖,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臉上,一點點澆滅他熾熱的心臟。
突然,侍衛(wèi)停了下來,恭敬地朝一個方向作揖。
一雙精巧的繡花鞋停在他身邊,世界大雨驟停,一把繪梅油紙傘微微傾斜,替他擋了雨。
“安樂郡主,長公主的寢宮不在這邊。”
柳安予沒有搭話,居高臨下地看著顧淮,一雙琥珀瞳眼波流轉(zhuǎn),恩賜般落在顧淮身上,清冷的音色在雨中分外清楚。
“好歹也是探花郎,怎么活得這么狼狽。”
這句話說得刺耳。
他是罪臣之子,既是從今科狀元降為探花,便不覺得探花郎含夸贊之意。
他凍得蒼白的臉氣得漲紅,倒也算添了抹生氣。
不等他開口,柳安予朝旁邊青荷遞了個眼神,青荷連忙打開食盒。
桃花糕剛剛出爐,還帶著些熱氣,柳安予大發(fā)慈悲捏起一個,攏袖收裙蹲下。
油紙傘倉促傾斜,幾滴雨水沾shi了她的薄肩。
香甜的味道縈繞在鼻尖,柳安予伸手捏住他的下頜,以強硬的姿態(tài)將桃花糕緩緩?fù)七M他的口中。
柳安予微涼的指腹摩挲過他的唇,顧淮瞳孔微縮,心跳在這一刻變得緩慢,莫名的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