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活了!小侯爺他他他……他涼了!”
軍醫雙手劇烈顫抖,聲音帶著哭腔,仿佛風中殘燭。
“扔下他。”一個冷靜到冷酷的聲音響起,如淬冰鋼針,扎入混亂營地。
“李校尉,你敢再說一遍!”王沖的咆哮帶著血腥味,他一腳踹翻火盆,火星四濺。
惡臭,冰冷,撕心裂肺的劇痛。這是蘇文恢復意識后,感知到的一切。
他不是死了嗎?國安局的頂級情報分析師,心臟被子彈貫穿的瞬間,是一種解脫。
絕不是現在,每一寸血肉都在哀嚎,生不如死。
這不是他的身體。年輕,虛弱,如同被玩壞的提線木偶,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我的意思是,王將軍,為一個死人,讓我們活著的人全都陪葬,不值得。”
那李校尉身上的盔甲干凈的過分,與周圍的血與火格格不入。他指著擔架上的蘇文,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士兵耳中。
“為了這個連馬都騎不穩的紈绔,羽林衛折了十六名精銳。你拿什么與他們家眷交代?說他尿了褲子?”
“放你涼的屁!靖安侯爺就這么一個獨子,他要死在老子這兒,老子拿什么臉回天啟城見侯爺的英靈!”
“什么!侯爺老爹也沒了?”此言一出,周圍壓抑的氣氛瞬間變了味。一些士兵握刀的手,悄然松弛。
是啊,為了一個聲名狼藉的廢物,搭上自己的命,不值。
王沖那張絡腮胡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手死死攥著刀柄,指節青白。
“小侯爺是靖安侯的獨子!侯爺為國捐軀,尸骨未寒!他兒子就必須活著回到天啟城!”
“侯爺的忠魂,是讓我們為國盡忠,不是給一個廢物當陪葬品!”李校尉寸步不讓,“我們的行軍路線是三天前才改的最高機密,敵人卻能精準伏擊。這說明什么?”他環視眾人,一字一頓。
“有內鬼!而且級別很高!我們現在停留的每一息,都可能被內鬼出賣給蒼狼主力部隊!到時候,誰都走不了!”
內鬼……這個詞如同一把鑰匙,瞬間解鎖了蘇文腦中混亂的信息。原主,那個真正的蘇文,已經死了。
而他,一個異世的靈魂,卻占據了這具將被拋棄的軀殼。
不行。必須活下去。在這個危機四伏的環境里,一個“半死不活的廢物”,便是最大的累贅。
李校尉的分析很對,對得甚至……他已經成功動搖了軍心。
王沖的忠誠,在絕對的理智和求生欲面前,竟不堪一擊。
蘇文強迫自己冷靜。前世無數次生死邊緣養成的本能,開始壓榨這具破敗身體的最后一絲潛力。
他不能動,但可以聞。空氣濕度超過六成,風從西北來。除了血腥和尿騷,還有一股極淡的草腥味……是狼毒草,唯生于山北沼澤。
他不能動,但可以看。眼角余光,能瞥見一截遺落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