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南門。
二皇子李景炎的儀仗與蘇文的隊伍,在城門下對峙。
一邊明黃傘蓋,錦衣衛士,皇家威儀彌漫。另一邊殘兵破甲,血跡未干,煞氣如孤狼。
城門內外,圍觀的百姓人頭攢動,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看見沒,那就是靖安侯府那個紈绔,聽說在北邊差點死了,命真大。”
“噓,小聲點!二皇子殿下都親自來迎了,這是多大的恩典啊!”
“可不是嘛,這小侯爺要是機靈點,趕緊跪下謝恩,以后抱緊了二皇子的大腿,說不定靖安侯府還有救。”
他臉上掛著溫煦得體的微笑,親自走上前,身后的隨從自然讓開一條路。
停在蘇文的馬車前,聲音溫和,充滿了令人信服的關切:
“蘇賢弟,一路辛苦。”
“聽聞你在北境遇險,本王寢食難安,如今見你平安歸來,總算能放心了。”
他的一言一行,都完美得像是教科書。親切,禮賢下士,又帶著皇子應有的矜持與威嚴。
他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準備親自攙扶蘇文下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輛樸素的馬車上。等待著那個落魄的小侯爺感激涕零,叩謝皇恩。
車簾掀開。蘇文被王沖和另一名士兵半扶半架地弄下車。
他臉色蒼白,嘴唇干裂,一身破舊的衣衫上還帶著淡淡的藥味,整個人虛弱得仿若風中殘燭。
他站定了,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更沒有去管李景炎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
他就這么在萬眾矚目之下,在一片死寂的注視中,從李景炎身邊,直行而過。
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被視若無物。仿佛眼前的二皇子,只是一團空氣。
李景炎的微笑,僵在臉上。他眼底的溫和褪去,一抹陰鷙閃過,隨即被強行壓下。
懸在空中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眼底深處那抹溫和剎那褪去,代之而起的是被冒犯的冷厲。但隨即又被他強行壓下,面部肌肉甚至還試圖維持著那個完美的弧度。
“放肆!”他身后的親衛臉色鐵青,正欲上前呵斥。
圍觀的百姓,倒吸一口涼氣。
瘋了!這小侯爺一定是瘋了!
“轟隆隆——”一陣沉悶的巨響從側方傳來。
一支本就堵在城門口的龐大商隊,幾輛滿載貨物的巨型馬車像是失控般向前滾動了幾分。
車輪滾滾,塵土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