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遙順理成章在蘇淘淘身邊落座,沒看對面倆人的臉色,直接問蘇淘淘:“剛那個試卷呢,拿出來接著講。”
蘇淘淘卻不如方才那樣積極,她用書本壓著那張卷子,死活不肯拿,臉漲得通紅。
季遙沒想那么多,摸底考試對每個學生都很重要,這是新老師和新學生的首次交鋒,能從題型上摸清任課老師的風格,知道他們愛出什么類型的題目,以后考試就有底了。他真心希望蘇淘淘能長長進,起碼得弄明白錯在哪,不然下次碰到類似的題型還得扣分。
季遙以往不是那么愛管閑事的人,這是他也神色一凜,讓蘇淘淘把試卷拿出來看看。蘇淘淘騎虎難下,鼻子一酸,差點哭了。
溫岳章坐在她對面,他表情真摯,看向她的時候臉上有一絲懇求。他全然沒察覺到蘇淘淘的少女心事,她脆弱的自尊心岌岌可危,即將被擺到鐘意之人面前踐踏,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蘇淘淘絕望地閉上眼睛,摁著課本的手掌松了勁,讓季遙將卷子攤在桌面上,把幾道重點的題圈出來,讓對面兩個人看。
溫岳章拿筆認真將題抄下來,他面上依舊寧靜,專注地不像話,蘇淘淘一開始很怕他不由自主說出些讓她受傷的話,但好在整個過程,他都沒有就這張試卷的成績發表什么看法,倒是丁雯倩開了幾句玩笑,問她怎么選擇題都空著。
蘇淘淘說話像蚊子哼:“我看不懂……”
丁雯倩說:“看不懂選c呀,我就是這么選的。”
季遙停下筆,嚴肅地告誡丁雯倩:“別教壞她,蘇淘淘努努力能學的懂的。”
丁雯倩吐吐舌頭,聲音小了些:“……她三年也沒學起來。”
“那是沒人盯著她,綏中老師管得嚴,教學方法也好,她會進步的。”季遙說道,他口氣相當篤定,仿佛蘊藏無限信心,蘇淘淘又尷尬又感動,她數學爛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在這樣的成績面前,竟然還有人愿意相信她能學的起來。
蘇淘淘心里熱乎乎的,險些流下眼淚。她聽見對面的溫岳章也接了一句,說:“她有些公式都寫出來了,就是不知道變通,其實都挺簡單的,稍微用點功就行了。”
蘇淘淘心里叫苦,她怎么沒用功呢?初中三年不知道在補習班上花了多少錢,平時寫完作業還得加練數學,趙文曉更是對她進行魔鬼訓練,就這個強度她都沒練起來,可見是沒指望了。
巨大的羞恥感壓垮了她,蘇淘淘的腦袋越垂越低,額頭快貼在桌面上,她希望就此沉入另個空間,能從眼下痛苦的局面暫時逃離,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和暗戀對象面對面討論學習,這也太詭異了,一點都不浪漫。
季遙則看不得蘇淘淘逃避,他甚至有點生氣。
他好心好意找蘇淘淘來家里,為了能讓她有點長進,結果呢,她在做什么?她還拘泥在微不足道的小情小愛里面,在這個小白臉面前一會笑一會又像是要哭,仿佛一個神經病,連說話都顫顫巍巍的,透著股做小伏低的謹慎樣,真是莫名其妙。
季遙沒想把這錯歸到蘇淘淘身上,蘇淘淘是什么人,他雖然跟她認識不過一禮拜,但一天里兩人幾乎都呆在一塊,上課吃飯放學還一起回家,他能感覺得出來,蘇淘淘是那種沒什么心機,腦袋空空,容易遭人擺布的女孩,而他都能看得出來蘇淘淘喜歡溫岳章,這個小白臉自己能看不出來?但他還在這若無其事的聽他講題,偶爾還要問幾個艱深的難題,一點點閑話都不講,也不給蘇淘淘眼神,既然意思這么明白,還跑來這里制造相處時間干嘛?
季遙對溫岳章意見非常大,他總感覺這人有點難看透,陰惻惻的,也不知道蘇淘淘看上他哪了。
他盯著溫岳章太久,溫岳章終于發現了異樣,停下筆來問他怎么了,季遙隨便找了個理由站起來,說累了休息會,他去廚房切幾盤西瓜來,走的時候沒忘記把蘇淘淘也拎上,他怕她再跟溫岳章多呆一會,腦子就要徹底短路了。
蘇淘淘恰好也想喘口氣,她也覺得跟溫岳章呆在一起很煎熬,但那種痛苦是夾雜著愉悅感的,酸楚又幸福,可惜的是沒法將這歡樂提純,她要享受相處之歡,就得承受這種不自在。
但這種不自在也是特定的人面前才會有,蘇淘淘在季遙面前就完全沒有,她一進廚房就關上門,重重喘氣:“草,難受死我了。”
季遙剛把西瓜從冰箱里抱出來,眉頭微皺。
“剛在樓下怎么不敢說臟話?”他挑著眉,言辭戲謔。蘇淘淘咧了咧嘴,笑出來了,她走到季遙身邊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朝他擠眉弄眼:“這就是朋友和那啥的區別,懂不懂?”
“不懂。”季遙回過身,自顧自切西瓜。他刀法不錯,一下一下干凈利落,西瓜一瓣一瓣在砧板上排隊倒下,他盯著鮮紅的瓜瓤,說道:“在我眼里都一樣,女生就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