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住表面的和平,
天家這艘大船還能繼續(xù)平穩(wěn)地前行。
但裴如凇那么聰明靈巧的一個人,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犯起了軸!
裴如凇行大禮,
恭敬答道:“陛下容稟,臣年歲尚輕,資歷淺薄,入仕以來未建寸功,為人臣而德不配位,有愧于社稷;為駙馬固應夫妻一體、榮辱與共,臣為公主不平。”
“雖蒙天恩深重,卻不敢擔當此任,請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對城陽長公主不敢發(fā)脾氣,對裴如凇就沒那么多顧忌了,拍案怒道:“說來說去,不就是覺得朕偏心長公主,替阿檀叫屈嗎!你們一個兩個成天就知道給朕找麻煩,可有誰替朕想過?不就是區(qū)區(qū)幾個家奴,是死是活有什么大礙?犯得著這么大動干戈嗎?!”
梁絳在柱子后拼命給裴如凇使眼色,裴如凇輕輕嘆了口氣,低頭道:“請陛下息怒。”
“此事朕意已決,誰敢再多說一個字,就替那幾個罪人去流放三年!”皇帝厲聲道,“滾回去,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再來見朕!”
裴如凇:“……臣告退。”
傍晚,公主府。
“哎呀,這不是我們新晉秘書丞裴大人嘛,”聞禪故作詫異,“我還讓廚房加兩個菜準備慶賀你高升呢,瞧瞧這眉頭蹙的,遇見什么煩心事了?”
裴如凇默不作聲地坐過去,從背后張開手將她囫圇抱住。聞禪失笑道:“裴雪臣,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嗎?”
裴如凇悶悶地答道:“被霜打了的柔弱無助垂頭喪氣小白花。”
聞禪:“倒也不用這么熟練……”
裴如凇把額頭抵在她肩上:“那是什么?”
“爬山虎。”聞禪揪起他的衣袖,意有所指地道,“從綠色變成紅色,再變成紫色……雖然有點纏人,但意頭很吉利,最適合我們這種王公貴族了。”
裴如凇:“……”
雖然被拐彎抹角地說纏人,但裴如凇依舊抱著她不松手,好似通過這個動作得到了很多慰藉,心里逐漸平靜下來,低聲感嘆:“殿下的消息真是靈通。”
“好說,”聞禪道,“要是沒有裴公子大義凜然當場拒官那一番直言,我也不能這么快就知道。”
裴如凇被她打趣得微惱,賭氣抬頭,在她頰邊親了一下:“我給殿下添麻煩了。”
“那倒沒有,”聞禪熟練地伸手向后,揉了揉他的側臉:“不如說你鋪墊得好,正好讓我明日去陛下面前當一回貼心孝女,有各位珠玉在前,父皇肯定覺得我可太懂事了。”
下午皇帝攆走了裴如凇,心里大約還是過不去,就隱晦地暗示了一下梁絳。梁絳小心知意,立刻派人出宮給聞禪傳話,請她明日務必進宮,以解皇帝的愁悶。
聞禪哄完家里這個,又要進宮哄皇帝,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犯事的那個。
“殿下就一點也不生氣嗎?”裴如凇問,“長公主在陛下面前攻訐殿下,陛下明知是她的錯,卻寧可讓殿下受委屈,事后給我升個官就當補償了……這算什么?”
聞禪嘖了一聲:“聽聽你說的這都是什么話,裴大人,你是剛入仕的愣頭青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給你什么你接著就是了,怎么還挑三揀四呢?”
裴如凇:“……”
“你在外面待得太久,又跟聞琢關系好,前世他當了皇帝你還敢跟他對著犟,卻一直摸不準我父皇的脈。”聞禪道,“我和聞琢,差不多就是城陽長公主和我父皇的關系,你想如果聞琢的女兒和我打起來,他會不會拉偏架?”
裴如凇很淺地一笑,仔細思考片刻,答道:“如果是殿下強搶百姓為奴婢,新帝……燕王也許不會追究殿下,但也不會隨便就放了犯人,可能心存芥蒂,會漸漸與殿下疏遠吧。”
“不錯,但父皇和聞琢不一樣,他是個沒經歷過手足廝殺的君主,所以沒有幫理不幫親這一說,他對宗室的信重遠遠超過對大臣的信任。”聞禪道,“自古君王多疑,他卻是個容易信任別人的皇帝,這一點對君王來講不算是很好的品格,但也正是因為他的信任,我才能一步一步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