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身著一襲大紅色喜服,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馬鬃隨風飛揚。喜服的緞面在微光下閃爍著華麗的光澤,繁復的刺繡精美絕倫,腰間束著金色的絲線,隨著馬的奔跑而飄動,衣擺獵獵作。
她從婚宴上逃離,無視宋襲的阻攔,上馬趕往疆邊。
江瀾緊緊握住韁繩,雙腿夾緊馬腹,身體前傾,隨著馬的奔跑起伏而顛簸。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焦急與決然,額頭上的汗珠滾落,被風迅速吹干。
她的目光穿透薄霧,仿佛能看到戰場的硝煙彌漫。隨著距離戰場越來越近,嘈雜的聲音傳入耳中,她的心愈發急切。
終于抵達了這慘絕人寰的戰場邊緣,入眼之處,盡是一片混沌與慘烈。
殷紅的鮮血肆意蔓延,將腳下這片土地浸染得觸目驚心,仿佛是大地無聲的悲泣。江都城的旗幟在凜冽寒風中瑟瑟發抖,無力地飄搖著,似是在訴說著曾經的堅守與如今的衰敗。
皚皚白雪紛紛揚揚地飄落,無聲地掩蓋著那橫七豎八、冰冷死寂的尸體,可這雪又怎能掩住這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與哀傷,不過是徒增了幾分寒意徹骨的悲涼罷了。
“賀長安!賀長安!”她心急如焚,猛地躍下馬背,嘶聲呼喊著,那聲音帶著幾分絕望的顫抖,在這空曠死寂的戰場上回蕩。
這一瞬,江瀾全然顧不上驚訝自己竟能重新開口說話,滿心只有一個念頭——找到賀長安。
她身形踉蹌,腳步虛浮,卻又執拗地在這滿是死亡氣息的邊境之地,一具具尸體間瘋狂翻找著,眼神中滿是惶急與不甘。
“賀長安,你究竟在哪里?哪怕是一絲氣息也好,你若還活著,就應我一聲啊!”她的聲音已然沙啞,帶著哭腔,像是在哀求著上蒼還她一個奇跡。
自從聽聞那噩耗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便轟然崩塌,她怎么也無法相信,那個在她心中宛如神祇般無所不能的賀長安,竟會如此輕易地被死神擄走。
這怎么可能?他是那般英勇無畏,怎么能就這樣永遠地離開她!
江瀾機械地翻動著眼前一具又一具冰冷僵硬的軀體,雪越下越大,像是要將這世間的罪惡與悲傷統統掩埋。
就在這時,宋襲從月輝璃城匆匆趕來,看到眼前這一幕,他的眼眶也不禁泛紅,快步上前拉住江瀾。
“阿瀾,別找了,他真的已經不在了。”宋襲的聲音低沉而沉痛,試圖阻止江瀾這近乎瘋狂的舉動。
江瀾卻像瘋了一般,猛地甩開他的手,眼神空洞卻又透著一股執拗勁兒,繼續在地上不停地翻找著,雙手早已被鮮血與泥濘玷污,殷紅的血跡順著手指的縫隙緩緩滴落,濺落在皚皚白雪之上,宛如一朵朵盛開的紅梅,凄美而又慘烈。
原本白凈的小臉此刻也沾滿了斑斑血跡,分不清是她自己的,還是那些逝去之人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而后決堤般洶涌而出,劃過臉頰,滴落在這片被鮮血與白雪覆蓋的土地上,瞬間消失不見,就像她心中那逐漸熄滅的希望之火。
“賀長安,你到底在哪兒啊?你就算真的……真的死了,可不可以讓我把你的尸首帶走啊……”她的聲音嘶啞破碎,癱坐在那滿是鮮血與泥濘的地上,無力地大聲哭喊著,淚水混著臉上的血污肆意流淌。
宋襲心疼地將她輕輕攬入懷中,柔聲安慰道:“阿瀾,別哭了,你還有我啊。我們今日才剛成婚,這本該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江瀾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對宋襲的話毫無反應。
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過,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脆鈴鐺聲傳入江瀾的耳朵。
她微微一怔,那原本空洞無神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光芒。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掙脫宋襲的懷抱,連滾帶爬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站起身來,不顧一切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