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做不到,”她有些挫敗地垂下頭,“我敢殺兔子,卻殺不了人,若不然,我就留在大伯大哥身邊做個女將士了,也不會回來天都命喪你手。”
“雖然殺不了你,但我還不想原諒你,燕凌,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養病吧,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會幫你,我只希望我的家人可以平安,不然就算是你,我也不會放過。”
此刻的她,展現出身為秦家兒女的凌厲果斷,既然上天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她定要好好把握,不能讓悲劇重演。
燕凌昏迷之中,噩夢不斷,卻醒不過來,一會是他躲在柜子里看見母后被人縊死,一會是秦楚玥身穿嫁衣倒在血泊中,一會是瘦小的他趴在冷宮,寒冷病痛饑餓折磨著他,一會又是他眼睜睜看著秦楚玥跌落萬丈懸崖,看見紀青蓮在笑,看見秦家人在靈堂哭,夢中畫面不斷轉變,甚至有他高坐帝位,只是那大殿冷清,他身邊也空無一人。
“阿玥…阿玥!”他喊著秦楚玥的名字驚醒過來,外面天光已大亮,他撐著坐起身。
啞叔從外間帶著仆人進來,燕凌忙問他阿玥現在何處,傷勢如何。噩夢中太多秦楚玥慘死的畫面,他從未如此害怕。
啞叔用手語告訴燕凌,秦楚玥昨晚來過,但待了一會又走了,現在仍在秦家。不過看來太子妃心里還是惦記他的,啞叔讓他養好身體,再去找秦楚玥。
說到身體,燕凌清醒過來,師父說過,這壓制的毒性一旦發作,多則半年少則三月,他便會命喪黃泉。
燕凌苦笑,或許這就是老天懲罰他,竟然利用心愛之人布局,卻在看到阿玥受傷時,才明白自己這步棋錯得離譜,竟誘得舊毒發作,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段姻緣本來就是他強求來的,阿玥根本不想做太子妃,從前他還奢望等大仇得報,再慢慢想辦法留下她,可見上天并不給他這個機會。
縱然得知阿玥還肯見他,他還有彌補的機會,他心里是歡喜的,但如今他命不久矣,怎可誤她。
燕凌一口飲盡啞叔呈上的黑苦藥汁,吩咐道:“叫許川來見我。”此人是燕凌在廣陵閣培養的心腹之一,此番將燕暉送入宮中,監視母子二人的任務就是他負責。
燕凌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好在現在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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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未央宮外,一個其貌不揚身著內侍服的太監將一瘸腿的年輕男子引至側門,“奴婢就送殿下到這了,娘娘正在里面等您呢。”
燕暉只點了點頭,甚至沒有正眼瞧說話的人,他這些日子肚子里可是憋滿了火氣。沒有把秦楚玥弄到手,反倒被貶為庶民,雖然有舅舅來找他,可卻將他關在城郊別院里,竟日不許他出門,任他將那院子里能砸的都砸了,人都快瘋了,幸好昨日有母后親信救他出來。
“奴婢告退。”隨著內侍身形隱在暗處,燕暉自顧走進了內殿,如今的未央宮即是冷宮,沒有往日燈火通明的樣子,宮人都所剩無幾,如今夜晚更看不見人影。
紀青蓮看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闖入內殿,大驚,正欲呼喊,卻看來人摘下帽子,竟是她心心念念的兒子,“暉兒,是你嗎!本宮不是在做夢吧?”她眼泛淚花,沖上去抱住燕暉。
“母后說什么胡話呢,不是你派人接我來的嗎?”燕暉推開紀青蓮,大剌剌坐下。
紀青蓮意識到有詐,問:“誰送你來的?”
“剛剛還在外面。”他隨手一指,又說:“我走了好久,口渴死了,這里怎么一個宮女都沒有,快讓人給我倒茶。”
紀青蓮朝外面看去,哪還有什么人影,紀道芳把燕暉當作拿捏她的人質,不可能是他送來的,可除了紀道芳,根本沒人知道燕暉在哪里,莫非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紀青蓮手上的紀家死士,在替她賣命助她鏟除異己這方面頗有能耐,可不擅情報工作,只知道指哪打哪,以往紀青蓮都是與紀道芳里應外合狼狽為奸,所以紀道芳的背叛要脅才會令她這般受制。
“蠢貨,你被人算計了!”反應過來的紀青蓮馬上反手甩了燕暉一巴掌。
燕暉捂著臉頰,也是怒從心中起,“我蠢?要不是你沒用,留不住父皇的心,殺不了那個賤種我會落得這般田地嗎?都怪你!你答應要讓我當皇帝的!”
自從燕凌搶走他的太子位,他就沒有過一樁順心的事,從前眾星捧月,有父皇母后的寵愛,有群臣的支持,繼承大統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母后答應要替他把路鋪好的,是她的錯,她沒做好。
燕暉充滿憤恨的眼中倒映出的同樣也是紀青蓮的滿臉不甘,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教訓兒子的時候。
他們娘倆已是窮途末路,雖不知是誰出于何種目的將暉兒送到她身邊,但確實解決了她的后顧之憂。而她昨夜從太醫院得到一個好消息,圍獵之后秦楚玥從太子府搬回了秦府,燕凌又突發急病,現在還在家中昏迷,現在是她最好的時機。
她行刺燕凌秦楚玥事敗,紀道芳想借機鏟除她易如反掌,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放手一搏。
紀青蓮想得不錯,因為燕凌臥床不起,調查圍獵刺殺的案子就由紀道芳接手,紀道芳如今可以說是得意極了,雖然沒有借紀青蓮的手直接殺了燕凌,可結果看來也差不多,只需除掉廢后,再聯合西戎滅了秦家,這天下還不盡在他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