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對上影七的眼睛,好一會兒,方才‘噗嗤’笑了一聲,“你啊你,可是跟著念念久了,連這性子都變得扭扭捏捏,整日懷疑來,懷疑去的。”
他說著,神色好似染上了幾分無奈,“念念是師父留給我唯一的親人了,我為何要害她性命?更何況,篡改記憶?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醫術,我是神醫弟子,可不是神仙!”
“牽絲引,以藥物麻痹心神,以銀針為橋侵入識海,以言咒為絲牽引記憶。”影七的聲音透過面具,冰冷地陳述著,“此乃藥王谷秘術,是前谷主覺得此等醫術太過邪性,才將其從藥王谷的一眾典籍中刪除。”
他握劍的手穩如磐石,劍鋒依舊緊貼著沈越頸側的動脈,微微下壓,帶出一道極淺的血線?!八?,如今這世上,會牽絲引的人,只有你?!?/p>
沈越的瞳孔在聽到“牽絲引”三個字時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隨即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迎著影七冰冷刺骨的目光,喉間溢出一聲低沉的冷笑。
那笑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呵……沒想到啊沒想到。你不過區區一介影衛,竟連我藥王谷這等早已被塵封的秘術都知曉得一清二楚?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影七的眸色,在沈越說出‘區區一介影衛’時,驟然陰冷了不少。
低啞的聲音自面具下傳來,透著森冷與不悅,“你與我一樣,都只是被沈谷主撿回來的孤兒罷了,天賦不同,分工也就不同,沒什么高低貴賤之分。”
“是么?”沈越滿是不屑,“可我姓沈。而你,只有個代號?!?/p>
冠了沈墨的姓氏,就足以證明,沈墨將他視如己出,視他為傳人!
“少廢話!”影七也不知是不是被戳中了心底深處的眸中傷痛,他低聲一喝,劍鋒又壓下半分,那絲血線瞬間擴大,一滴殷紅的血珠順著沈越白皙的脖頸滑落,沒入月白色的錦袍領口。
“交出哥舒云。”他的語氣很是決絕,卻又在下一刻,透出一絲退讓,“只要……你從此不再害谷主,你所行所做之事,我全都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話音落下,屋內一片寂靜。
沈越的目光在影七身上停留了許久,那雙溫潤的眸子里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
算計、審視,還有一絲被那一聲稱呼挑起的,更為深沉的陰鷙。
好一會兒,沈越的嘴角才緩緩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只是那弧度里沒有半分溫度:“城西,城隍廟?!?/p>
他吐出幾個字,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靜,甚至帶上了一絲慵懶,“香案底下有暗格。哥舒云在那兒,完好無損。”
影七冰冷的目光死死鎖住沈越的眼睛,似乎在判斷這信息的真偽。
幾息之后,他手腕一沉,長劍如同歸鞘的毒蛇,“鏘”的一聲清鳴,利落地從沈越頸側撤回。
他沒有再看沈越一眼,轉身便大步流星地朝著緊閉的房門走去。
沈越則是慢條斯理地拿起面前的茶盞來,輕輕抿下一口。
可,就在影七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冰涼門扉的瞬間,身后驟然爆發出滔天的殺意!
沈越臉上所有的溫潤、慵懶、甚至方才那點虛假的妥協,都在這一刻被猙獰的狠厲徹底撕碎!
只見他袖中寒光一閃,一柄薄如蟬翼的細窄短刃驟然而出,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以刁鉆至極的角度,毒蛇般狠狠刺向影七毫無防備的后心!
劍刃破開空氣,只帶起一縷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的銳風。
就在那劍尖將及未及的一瞬,影七驟然向側面旋開,那致命寒光擦著他肩側衣衫呼嘯而過,只留下布料撕裂的短促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