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眉擰成倒八字,威壓感鋪天蓋地襲來。鄭妤偷偷瞟一眼,偏偏跟韓杰四目相對。
蛇眉鼠目,油光滿面,一想到他那肥碩的胖手碰到自己,鄭妤便戰栗不止。她慌忙搭上李栩的手,在他的牽引下跨出箱子。
兩杯熱茶下肚,鄭妤余悸未了,蜷在長榻角落里,雙目呆滯盯著地毯。
“你可知朕為何找你來?”
鄭妤愣愣搖頭。李栩要見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宣她覲見,完全沒必要讓人偷偷摸摸把她送進絳云殿來。
除非,另有所圖。
“姐姐何其聰慧,便不要同朕裝糊涂了。”李栩取下腰間那枚破舊青金芙蓉玦,寶貝似的捧在手中,“朕已年過十五,皇叔卻無還政之意,朕迫于無奈,只好出此下策。”
鄭妤不搭腔。
“皇叔心悅你。”
“謠言捕風捉影,陛下不可輕信。”
“你很清楚。”
“陛下說笑了,臣婦有自知之明。”
“而你癡心未改。”
被一語道破情思,鄭妤睫毛輕顫,悶頭喝茶掩飾情緒。
李栩道:“你不答應他,是因為猜到朕和他必有一戰,不想讓自己成為他的絆腳石。姐姐的心意,你猜皇叔他知不知道?”
應該知道的。壽寧宮那夜,她羞他辱他,若非猜透她的心思,知冬巷再見,他不可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鄭妤強裝鎮定,藏在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道:“陛下莫要把旁人當成戲中人肆意編排,我與夫婿情投意合,伉儷情深。燕王殿下如何,與我無關。”
“那便好辦了。”李栩揚唇一笑,轉頭問韓杰,“溫主簿到哪了?”
“回陛下,溫主簿還有一刻便到。”韓杰瞟向鄭妤請示,“可要給淑儀娘娘挪個地方?”
鄭妤失手打翻茶杯,雙手撐在榻上,不多時便一頭栽下去。
渾身癱軟無力,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睜大眼睛望著李栩,難以置信。
“姐姐莫怕,這藥不會傷及身體,待藥效過去就沒事了。”李栩收起芙蓉玦下榻。
明黃色龍袍漸漸靠近,衣袖拂面而過,李栩抱起她繞過屏風。
“你要做什么……”鄭妤吃力抓住衣襟,氣若游絲咕噥,“栩兒……”
李栩怔住,一笑而過。他將她放在龍床上,聲音低啞:“母妃去后,已有好多年沒人這樣稱呼朕了。”
“姐姐放心,朕不會對你做什么。”李栩撫摸她的臉,柔聲道。
“你就不想看看?溫主簿能為你做到哪一步?皇叔又能為你做到哪一步?”李栩起身抖抖衣袖,抬手撤掉束繩。
金線紗簾垂落,將李栩隔絕在外。鄭妤含淚望著他,喃喃道:“栩兒……不要……”
不要和李殊延對著干……沒有勝算的。她的嗓子幾乎不能發聲,話說不完整,只得用眼神哀求。
她實在不愿見他們叔侄相殘。無論誰輸誰贏,家人都會傷心。
李栩黯然垂首,嘴唇蠕動,似乎想說什么。愁緒凝結眉梢,不難看出他的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