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人不明,遇人不淑,一語成讖。
鄭妤抬手揉揉額側,沉痛閉上眼。冷靜過后,她牽起寧浩的手,笑道:“跟我走。”
寒輝乍現(xiàn),刀光劍影,玄衣衛(wèi)齊齊亮劍圍住他們。賓客們捏一把冷汗,李致未曾表態(tài),玄衣衛(wèi)只能隨他們移動被動走位,不敢近前。
人心難測,匕首抵上她頸側,劃出一道血痕。
鄭妤搖頭苦笑,一時不知該笑寧浩天真還是笑他蠢。
李致幾時受過旁人威脅?
紅唇翕動,鄭妤無聲傳遞三個字,用盡全力將鳳簪推進骨肉。
與此同時,長劍貫穿心臟,身著喜服的人倒進棺材,鮮血噴涌而出,濺她一身。
紅綾扯落添新白,一場喜事辦成喪事,無意聲名大噪,無奈又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浮華褪去,她不知該往何處去,于是像只孤魂野鬼一般,留在寧遠侯府打轉。
煩人的黑礁石,她往哪邊走,他便跟著往哪邊擋。鄭妤就近找個石墩坐下,悉聽尊便。
“論功行賞。”李致道明來意。
鄭妤凄然苦笑:“我何功之有,不全在殿下算計之中么?您早已掌握證據(jù),隨時可以拿人下獄,非要挑我婚宴登門,鬧得人盡皆知,殺雞儆猴。”
“不對,我還是立功了的。”鄭妤苦澀自嘲,落下一滴清淚,“我大義滅親,既讓滿堂來賓看到殿下您鐵面無私,又名正言順留我性命,免您被太皇太后怪罪。”
“我真的很想知道,倘若我執(zhí)迷不悟維護他們,您會不會為證法不徇情,下令殺了我?”
說到此處,她忽覺用詞不當,改口糾正:“也不能這樣說,我與殿下之間沒有情。總之就是您理解的意思,煩請殿下念我有功,為我解惑。”
百蜂嗡嗡嗡在花叢中鬧騰,吵得她心煩意亂。
“不會。”李致輕飄飄說出兩個字,沒有一點重量,仿佛在說不會隨手碾死一只螞蟻。
答案出乎意料,鄭妤難以置信。然而李致又道:“母后教出來的人,不會顛倒是非。”
李致在她旁邊的石凳落座,那石凳比石墩矮點,她無需仰起頭看,他也省得居高臨下俯瞰。
十里春風過,柳枝拂碧波,他們靜靜對坐風中,誰也不說話。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恍惚間,鄭妤竟從中品出點歲月靜好的意味來。
人在情緒低糜時,極其容易對陪在身邊的人,產(chǎn)生朦朧的愛意,尤其是面對這樣一位舉世無雙的璧玉君子。鄭妤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籽,道:“殿下若無事吩咐,我就走了。”
“四月春半,你我完婚。”李致微微抬起頭,海棠花恰逢時宜掠過眼尾,穩(wěn)穩(wěn)當當落在他肩上。
他信手撣開肩上嬌妍,低聲補充:“母后的意思。”
逃婚
剛死了丈夫的新婦,在她大喜大悲這天,馬不停蹄為其包辦下一場婚事,鄭妤只覺諷刺。
但又能如何呢?她攥緊掌中草籽,故作云淡風輕問:“那殿下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