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一件華而不實,別人穿過的,不合身的鎧甲,就為了彰顯她的皇恩浩蕩?那在她眼里,豈不是說明郎君的安危還沒她的面子重要?”
王首春心里壓著氣,又偷聽了下去。
林燕然一直沒說話。
有琴明月繼續(xù)道:“軍中都是制式鎧甲,量身定做的鎧甲,需要手藝嫻熟的老工匠耗費兩到三個月才能完工,當時時間緊迫,來不及為你定做,我想著等大戰(zhàn)結(jié)束,再送你一身特制的鎧甲,屆時為你風風光光賞賜鎧甲,還可奠定你三軍統(tǒng)帥的威名。”
“阿然,我并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事,而是那些時日內(nèi)憂外患,我心中壓力重重,無暇他顧……”
王首春越聽越氣憤,暗道,郎君信息素爆發(fā)差點死去,還被你的那些狗奴才各種羞辱的事,你是只字不提?
郎君被蠻神砍了一刀至今未能痊愈,你也是當做不知道一樣?
就在這時,林燕然終于開口道:“其實不用解釋的。”
這句話不止讓王首春愣住了,也讓有琴明月愣住了,她不解地看著林燕然,有些失措地叫了一聲:“阿然?”
林燕然轉(zhuǎn)過來面對她,黯然無光的雙眸,平靜的像是再也生不出任何波瀾。
“真的不用解釋的,你說的我都理解,都懂,我也從沒有期待過你的解釋,真的。”
“真的”兩個字,她的語調(diào)特別加重,顯得很是認真。
但是這種認真立刻讓有琴明月恐慌起來,林燕然連她的解釋都不愿聽,那她還愿聽什么?
她慌亂了,搜腸刮肚,又想起來讓林燕然變得疏離的一件事,倉促道:“阿然,你信息素爆發(fā)的事,是我不好,我沒料到你會突然爆發(fā)的那么嚴重,我當時很慌很亂,去看你時我是愿意的,我從那時開始,就愿意做你的妻子了。”
林燕然平靜地聽完,平靜地道:“所以死亡,終于可以讓你感受到我的真心了是嗎?所以我的命,是你衡量真心與否的一個標準是嗎?”
這句話才是叫有琴明月真正的恐慌,因為這句話觸及了她內(nèi)心深處的隱秘,讓她以前那些權(quán)衡、猶豫、退縮變得很是可笑,然而她那些情緒都曾經(jīng)真實地發(fā)生過,阻擋著她從安全的蚌殼中探出頭來,迎接林燕然的情意。
那些情緒是兩輩子痛苦的延伸,是痛苦的藤蔓,已經(jīng)長成了她的血肉,它們并不可笑,它們真實地存在,和她完完全全地融為了一體,沒有林燕然一直的付出,她便無法掙脫那些藤蔓,從痛苦中新生出來。
可是她沒有料到的是,她掙脫了仇恨和悲痛長成的藤蔓,擺脫了囚禁自己的心理束縛,卻也因此讓林燕然傷心欲絕。
恐慌在心底無盡的蔓延,她的心被恐慌之手瘋狂攥捏,某一個時刻,她的恐慌達到了極致,她反而異乎尋常地冷靜了下來。
就像是前世,遭遇了各種各樣的沉重打擊后,極致的痛苦之下,帶來了極致的清醒。
她認真地看著林燕然,肅聲道:“阿然,當時的事我始料不及,連累你受苦,是我不好。我從那時起,已決心做你的妻子,把你當做我惟一的妻郎,我以后會補償你的。”
王首春立刻直嘆氣。
所以補償就是郎君用自己的命和戰(zhàn)功換來的皇后之位?所以補償就是做你的賢內(nèi)助,然后還要忍受你收下別人獻上的美人?
這補償不要也罷。
她剛想完,林燕然就輕輕搖了頭,眼底有嘆息,有感慨。
她亦是認真地看著有琴明月,平靜道:“不用解釋的,也不用補償,真的。”
“我愛你時,真心一片,毫無保留,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心甘情愿,所以我無恨,無怨,亦無悔。”
“沒有慪氣,沒有不滿,什么想法都沒有。”
“因為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回去吧,好好當你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