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明月對鏡一覽,頓時看出意味來。
今日她穿了一件白底鸞鳳金紋刺繡的宮裙,其間點綴綠葉牡丹圖,又以蔥綠絲線鑲邊,顯得端莊貴氣又清新婉麗,更與發髻上的翡翠玉釵十分相稱,而林燕然則穿了一襲月白色竹葉刺繡的長裙,與她發髻上的青玉簪亦是相得益彰。
而她們站在一處,便如清風明月,渾然天成。
她這才知道她幫自己選了翡翠首飾的用意。
她雖是乾元,卻真是細心又體貼。
有琴明月默默品味,難得夸贊:“不錯。”
等到出府坐上馬車,她心中所有溫情都隱藏了起來,臉色一派肅然,同林燕然介紹道:“我外祖父名慕容誠,官拜昌平侯,但是甚少上朝議事。”
林燕然立刻了然,這是慕容家受到了打壓,慕容誠被迫收斂所致。
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慕容世家肯定不是現在這幅任打任挨的模樣。
公主府的馬車停在了一座氣派恢弘的府邸前,林燕然下來一瞧,牌匾上寫著“鎮國公府”三個大字,她頓時疑惑不解,慕容誠不是昌平侯嗎,這明明是鎮國公府啊?
侯和國公可是差了足足一個品級,難道是大將軍慕容海被封了鎮國公?
此時大門口已迎出來一個精神矍鑠的蟒袍老者,兩名面如冠玉的高大青年一左一右簇擁著他,正是慕容長安和慕容長寧。
慕容誠見了有琴明月,自然是免不了一陣唏噓,等到進入府中,又是寒暄良久,接著便是飲茶聊天等候吃午飯。
林燕然安靜喝茶,其實驚著耳朵聽。
她總覺得慕容世家透著一股怪異,自家的皇后被打入冷宮,唯一的嫡外孫女落難,也不見他們有多么著急,或者在朝廷做什么動作,安分守己的可怕。
寒暄半晌,慕容誠總算說到正事,嘆息道:“明月,你母后淪落冷宮,你又落難在外,外祖父寢食難安,一直想方設法籌謀,奈何如今慕容家早已不如你外祖母在世時那般風光,不止陛下處處打壓,朝中也各方排擠,日子著實難過,外祖父沒能救你母女脫難,實在是心中有愧——”
說著掩面悲戚,有琴明月忙安撫了兩句,而后鄭重道:“孤和母后的事已經連累外祖父憂心多日,本不該再提的,但是孤想著母后乃是外祖父唯一親生愛女,若是母后的事不告知外祖父知曉,日后定要惹得外祖父更加不安,屆時孤便是罪人了!”
慕容誠聞言連忙吃驚道:“明月你快說,你母后又發生了何事?”
有琴明月直視著他看起來十分焦急的雙眼,緩慢而清晰地道:“孤昨日入宮拜見母后,這才知道她一直遭受太監宮女們的苛待,份例被奪,飲食虧欠,冷宮一應用物俱都缺失,不止如此,看守冷宮的首領太監還讓人給她送了餿飯,并在她高燒不止時延醫誤診,害得母后差點喪命,而在幾日前,此太監剛收受了二公主有琴玉的好處,打算毒殺母后。”
慕容誠霍然離座,勃然大怒,痛心疾首道:“竟有此事?竟有此事?我兒居然被如此苛待,陛下竟如此狠心,我慕容家列祖列宗為神瑤國赴湯蹈火犧牲無數,我兒慕容海為鎮守邊關連為自己母親守孝都未能如愿,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夫要去親口問一問皇帝,如此作為,可對得起我們這些臣子的付出?”
說著便要吩咐左右準備朝服冠帶,慕容長安和慕容長寧見狀噗通跪在地上,神色惶恐道:“祖父,怪孫兒們不好,是孫兒們怕你傷身,所以才將消息瞞著你,如今陛下已將罪魁禍首押入宗人府聽候發落,請祖父息怒!”
慕容誠立刻轉向他們二人,怒氣沖沖道:“你們竟敢瞞著我,若是連累你們姑姑被害,你們可對得起她對你們的疼愛,可對得起你唯一的表妹?”
慕容長安和慕容長寧垂淚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