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毫無理由的胡謅。
伊娃墜落的高塔,應該就是當年沉入海底的那座圖蘭德家的星臺,也就是所謂的深淵的一部分。她最初猜測異獸潮或許和伊娃不斷的跳塔墜亡有關,然而異獸潮并沒有那么頻繁。
直到兩天前,伊娃打開實驗室光幕,真正鋪天蓋地,目之所及不見邊際的污染奔涌而出時,她恍然想到,這些污染的去向是哪里呢?
暗涌
海風伴著潮氣迎面襲來,安焱打了個哆嗦,冷得搓了搓手臂。
正打算調動精神力給自己來一層防護保暖,一件白色繡金短披風落在了肩上。薄薄的布料柔順地垂著,將寒涼刺骨的海風隔離在外。
安焱側過臉看了眼,扯住披風避免滑落,轉身、抬頭,望進一雙比夜幕還要沉郁的眼睛。
見她回頭仰視,西澤爾自然而然退開兩步,拉開倆人之間的距離。
少女白發(fā)如瀑,隨風飛揚,像一朵生在凜冽海風里,長在嶙峋礁石間,即將成熟的蒲公英,不多時,就會散在風里。
西澤爾鬼使神差般伸出手,紛揚的發(fā)絲伴著風從他指縫間溜走。
“海面上空及海岸沿線均有巡防軍,異獸潮出現(xiàn)時,巡防人員會第一時間發(fā)出警報,閣下不必親自等在這里。”
安焱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凌亂的發(fā)絲柔和了淡漠的眉眼。
“我沒在等異獸潮。”
“我只是在思考問題。一時忘了時間。”
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尖,安焱尋了處平整干燥的地方坐下,用披風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她的體能什么時候能進步一點點,一點點就好,能讓她對冷熱無感,像西澤爾這樣身形筆挺地站在海風中耍帥就行。安焱艷羨地瞄了眼衣衫單薄的西澤爾,神色靈動,籠罩在周身的虛無感散去,整個人又變得真實起來。
“西澤爾上將……”
太嚴肅了,安焱默默把稱謂咽了回去。
“西澤爾,你也不問我是怎么來的極東?”
伊登學長不問,勉強算是情有可原,他一個來實訓的少爺,對聯(lián)邦,對軍區(qū)沒什么責任感很正常,再加上一丟丟傻白甜……唔,這是她對比了一圈之后做出的結論。
但是西澤爾不一樣,身為聯(lián)邦的支柱,如今極東軍區(qū)的領頭人,軍區(qū)突然蹦出來個外人,竟然也不深究來路?
安焱從腦海里拼湊出幾副畫面,是三次見面,西澤爾對她的態(tài)度,又細回想了下那只穿過她發(fā)絲的手。隨即把跑偏的思緒拉了回來。
旅者地位再高,也僅限于某些方面,涉及到聯(lián)邦利益,可不是一句虛偽花哨的閣下能含糊過去的。到底為什么,西澤爾對她身上的疑點視而不見,還放她到處跑呢?
這種信任,或者說是放任更貼切,若是放在樓嶼姐身上,她不會懷疑半分,早撒丫子滿軍區(qū)亂跑了,可換了西澤爾……安焱扯了扯披風,臉也埋了進去。只露出一雙明澈的眼睛,暗戳戳覷著西澤爾。
他們不熟吧,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明知我是圖蘭德的家主,還直接跑到我面前說圖蘭德與污染有關,又是什么給了你勇氣?”
西澤爾瞥見整個包裹在披風里,只露出個蓬亂發(fā)頂?shù)钠压ⅲ领o的眸子亮起一點點,神色和緩,不答反問。
她當然是有后路,所以無所畏懼。不過這大實話可不興說。
白蓬蓬的茸腦袋歪了歪,鉆出來一點,露出被風掃得透粉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