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寧輕聲道:“還想聽嗎?”
周玉嫦咬了咬牙,低聲道:“想。”
棠寧將人拉著去了屋中,讓她坐下給她倒了杯溫水漱口之后,這才說道:“蕊姨以前青樓的花娘,自小被賣入煙花之地學習伺候男人的本事,后來因為容貌出色成了花樓里恩客最多的頭牌。”
“她曾經風光無限,讓無數男人拜倒石榴裙下,為她一擲千金,但女子容色本就難以長存,那煙花之地更是不缺漂亮姑娘,她不過二十出頭的時候就被更好更漂亮的姑娘取代了頭牌之位。”
“青樓里的女子,容色正盛時自然萬人追捧,銀錢不缺,為博美人一笑,那銀子千兩萬兩的扔的人也不在少數,可一旦成了過氣黃花,沒了恩客,那曾經再榮光的人也會落得一文不值,在花樓里招不來客人的花娘也沒了立足之地。”
“蕊姨過了一段很難的日子,又攢了好些年的銀子,加上她之前提過那朋友的幫助,才在三十歲之后傾盡所有錢財替自己贖了身。”
蕊姨就是當初那個曾經照顧過薛茹的花娘,而她口中那個琴藝出眾,嗓子像是黃鸝鳥的淸倌兒,就是薛茹的生母。
當初棠寧將薛茹帶出來之后,薛茹便想接了蕊姨去積云巷生活,但是蕊姨怕自己曾經身份會污了棠寧她們的名聲,死活不肯答應,她當時說她尋了個相好的,模樣俊俏有錢有地,她說她要嫁過去享福,那男人也愿意明媒正娶給她個名分。
蕊姨去了之后,薛茹不放心。
棠寧就讓人走了一趟去查查那人的底細,原只是想看看那人是不是良配,也想著若真合適幫上一把,讓蕊姨晚年能夠得到照顧安安穩穩的生活。
可誰知道這一查,就查出了問題。
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什么他口中的鄉紳,做的也不是良家生意,他們那個村子從上到下男女老少都干的是拍花子的行當,雖然田地房產都是真的,過得也十分富足,但那些銀子卻都是他們拐賣孩子賺來的。
棠寧說道:“我們原只是想將蕊姨帶回來,將那些人送交官府,可誰知道阿兄派人查過之后,才發現那人身后還有更大的團伙,事情遠比我們想的要更復雜。”
“他們不僅拐賣孩子女娘,還跟當地鄉紳富戶有所關聯,就連一些官府也給了庇護,從上到下沆瀣一氣,有時候甚至會明搶一些孩童,逼死他們家中父母親人。”
“阿兄當時還管著樞密院,又恰巧在查漕糧的案子,順勢派人去了江南一帶,順藤摸瓜將這事情查了個徹底,阿狗就是那時候被找到的,就連濟善堂里好幾個孩子也都是那時候救下的。”
那些孩子大多年歲不大,有些根本就不記事。
蕭厭命人將人送去當地官府,又掛了布告找尋父母親人,其中大部分都回了家中,可有一些要么是孤兒乞兒,要么不記得家在何處的,官府那邊沒辦法好生安置,而阿狗這般模樣如果放在那邊,怕是會被人當成妖邪,根本活不下去。
蕭厭便命人將他們帶回了京城送到了濟善堂。
蕊姨看錯了人險些葬身虎口,薛茹說什么都不肯讓她離開,她又不愿意去積云巷,最后還是棠寧出面讓她來了濟善堂照顧這些孩子,她才答應了下來留在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