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愣了下,總覺得憎郡王的話有些不對勁,梁廣義也是倏然擰起眉心。
京中世家之中,與南地官場關系最為密切的就是陸家,陸家祖籍就在江南,后雖搬遷至京城,可陸家對于南地官場的掌控依舊極為驚人,陸崇遠接管陸家之后,將江南一片更是視為囊中物。
梁廣義以前雖也會派人關注南地消息,可自從漕糧案發之后,陸家被牽扯其中,他怕將梁家也拖進水里,加上樞密院派人屢次進入南地調查,他就將梁家的人撤了回來,連帶著其他幾家也與他一樣。
后來陸家接連出事,一直到陸崇遠死于獄中,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關注過南地的消息,卻冷不丁聽憎郡王說起南地官員接連“慘死”的事情。
別說梁廣義了,就連崔林和其他人也都察覺了不對。
一直未曾開過口的曹德江皺眉出聲:“憎郡王是說,歙州、朗州、饒州三地官員突然慘死,還不只一兩人,那京中為何半點消息都沒有?”
“這也是讓我驚疑之處。”
憎郡王沉聲回道:“傳言之中所死官員并非一兩人,且其中還有都督府長史,歙州司馬等要職官員,但京中卻一直都沒有任何消息,那三地州府也未曾上稟吏部或是父皇。”
“我原是以為有人亂傳謠言,意圖蠱惑人心,但因為事情太過駭人聽聞,唯恐是有人想要借此禍亂朝綱,就派人去了歙州一趟,可誰知道……”
“歙州三地,傳言更甚,且官員慘死之事,也人人皆知。”
憎郡王不知何時已到了殿前,說話時聲音帶著幾分緊繃和沉厲。
“兒臣的人走訪各處,得知自兩個多月前開始,歙州司馬婁永安一家突然墜崖身亡,尸骨遭野狼啃食,后時隔幾日,都督府長史周俊貴溺水而亡,那之后不過月余時間,歙州官場又接連死了數人,連帶朗州、饒州也開始有官員慘死。”
“那些人皆是死狀凄慘,親眷也大多未曾存活,僥幸活下來的幾個官員家眷卻如同被嚇瘋了似的,日日縮在府中,口中喊叫著報應來了,說有冤魂索命。”
怎么,本督的命不是命?
憎郡王道:“兒臣只覺奇怪,也對那冤魂一說心有懷疑,加上三地官員明明接連慘死,那邊州府衙門卻一直隱瞞不曾上報,這其中恐怕藏有什么貓膩,就加派了人手前往歙州調查此事,誰知這一查卻查出驚天舊聞。”
安帝在聽到歙州三地時心中就一咯噔,那“冤魂索命”和“報應來了”之言,更是讓他腦海里猛地劃過數道念頭。
他臉色瞬間變了,只是還沒等他開口阻攔,憎郡王就已然出聲。
“二十年前,南地水患,朝中派人前往賑災,可賑災官船卻于途中鑿沉,以致南地災情越發嚴重,民怨沸騰之下更起暴亂,而讓人驚訝的是,這次所有慘死的官員皆是曾經手當年賑災舊事的人。”
“或是于災情嚴重之地府衙官員,或是曾經經手賑災糧款文書、帳房,還有二十年前曾助京中之人帶兵平叛南地的武將,打撈隨船官兵尸體的官員。”
“這些慘死之人,都曾因為當年賑災有功平步青云,更在那一次災情之后接連高升……”
安帝手中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