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樣,像極了貪玩被抓包的小孩兒。
“睡不著了?”蕭厭端著茶湯過去。
棠寧嘀咕:“我本來也不困。”
蕭厭聞言說道:“既然不困,就過來喝些水。”
棠寧聞言頓時高興起來,連忙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見蕭厭在床腳處的小榻上倒好了茶湯,試了試溫度才遞給了她,棠寧接過放在嘴邊喝了一口,溫度正好。
將杯中飲盡后,她頰邊露出梨渦:“阿兄,再來一杯。”
蕭厭順手替她斟滿,見小姑娘小口小口啜著茶湯的模樣,伸手將她臉上垂落的亂發繞在耳后:“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棠寧臉側一麻,只覺得那略涼的手指略過時像是有羽毛落在耳朵上,她下意識抬頭,耳邊的手就已經離開,而蕭厭也只仿佛像是隨手所為退了回去。
她只暗道自己敏感,有些不自在地捧著杯盞說:“腦子有點迷糊,方才醒來時還有些頭疼,這會兒不疼了。”
“不疼就好。”
蕭厭將手里的茶壺放到一旁,見小姑娘轉著茶杯,就著杯子里水面的影子偷偷瞧他,他只佯裝沒看到,仿若隨口般問道:
“我今天在錢尚書家中聽聞了些榮太傅的舊事,聽說他當年身居太傅之位時極為嚴苛,就連當時的太子和皇長孫都極為怕他,你小時候他可教過你,對你也那么嚴厲嗎?”
弒父殺兄?
棠寧聽蕭厭提起榮太傅頓時轉了心神,捧著茶杯就鼓著臉嘟囔:“當然嚴厲了,我小時候是外祖父替我啟蒙的,認字念書也大多都是跟著他,外祖父于學業之上要求極為嚴格,對人對己都是一樣。”
榮遷安是大魏最有文才之人,歷任三朝,教過兩代帝王,所授門生也多為朝中棟梁。
當年他受戾太子一案牽連主動告老,退離朝堂之后也沒有閑著,京中多的是慕學之人,考校之后若有滿意的,榮遷安便會將人留在府中私設的學堂里進學。
那些學生有朝臣權貴子弟,也有貧寒出身的學子,榮遷安只論才德不論其他,年長的年少的出身如何,在他眼里皆是一視同仁。
榮家的私塾里擺著一張小小的桌子,便是當時還年幼的棠寧的,她從牙牙學語時便跟著聽課,從最初的懵懂茫然,到后來能跟著鸚鵡學舌背些詩詞,早早就受“熏陶”。
外祖父每每都會單獨給她留下課業,哪怕平日里對她最疼愛,可做不完課業依舊會拿著戒尺打她手心。
“那會兒阿娘和爹爹都忙,時常把我扔在榮家,外祖父教的那些門生見我時總會笑著叫我小師妹,外祖父聽了也不攔著,還主動讓我叫他們師兄。”
“阿兄你是不知道,當時有個比我爹爹小不了多少的師兄,每次見著我都會逗弄我,胡子拉碴不修邊幅,明明一大把年紀,卻總愛掐著嗓子喚我小師妹,還偷偷搶我的糖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