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帳中只剩下二人,夏侯令就直接走到季容卿身旁坐下,二人之間相隔不遠,夏侯令甚至能聞到季容卿身上濃郁的藥苦味,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季容卿。
當初大魏傳回的消息,那陸家子可不是病秧子。
季容卿抬眼:“國師這般看著我做什么?”
夏侯令淡聲道:“只是有些好奇,陸三郎君是何來的本事,能夠在毀了陸家殺了陸家滿門之后,還能說服那陸九安為你所用?”
季容卿手中一頓,下一瞬燦然而笑。
他既沒否認夏侯令口中的稱呼,也沒去回答他的話,反而是捧著桌上茶杯懶懶抬眼:
“國師說笑了,世間之事不外乎利益二字,國師當年叛出師門親手弒師,踩著師兄弟尸骨爬來北陵,后來不也同樣招攬了剩下那些師門之人為你所用?”
頓了頓,季容卿莞爾,
“也不對,那施長安沒被招攬,到底還是有傲骨之人?!?/p>
季容卿看著陡然沉了臉的夏侯令輕笑:“聽聞他與國師曾是南齊雙絕,出身同門,家無底蘊,卻傲然于南齊眾權貴公子之上?!?/p>
“國師入了北陵權傾朝野,那位施先生雖是白身卻也得了魏帝魏后重用成了那榮晟書院山長,他雖不如國師權盛,卻耕耘于文壇教化天下,將來桃李遍野,國師與他一門雙杰,說不得還能賺個史書留名?!?/p>
夏侯令原本是想要用陸家的事刺一刺季容卿,讓他露了破綻好能說接下來的事情,可誰能想到被他三言兩語堵了回來。
明明已經過去多年,可當聽著“施長安”三字,夏侯令依舊覺得瞎掉的那只眼都仿佛劇痛了起來。
他臉色陡然一沉:“陸三郎君好利的一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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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之中氣氛陡然之間緊張起來,雙方對峙時劍拔弩張。
季容卿……不,陸執年輕笑了聲,心端著茶杯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才悠然出聲。
“國師今日特意來找我,不會只是為了讓我幫你回憶往日舊事吧?”
夏侯令神色冷凝看著對面之人,心中沉了幾分。
往日他與陸執年多有交鋒,勝敗皆有,可無論結果如何,陸執年行事都虛偽謹慎。
宋瑾修還未與他們翻臉時幾次試探陸執年身份,當初陸執年剛以季容卿之名“入贅”駙馬府,靠著烏婭入王庭時,所受刁難更是無數。
可不管面對怎樣的手段,哪怕是被逼的當眾難堪時,陸執年也從未露過半絲痕跡,狼狽時候依舊溫和的像是毫無脾氣,讓人看不清深淺。
他從來沒有像是這般鋒芒畢露毫不遮掩。
按理說他不該如此,能夠這般模樣,甚至不介意他提起陸家事,那只有可能是他覺得自己底氣十足,就算身份被他知曉也絲毫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