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謙遜,笑起來梨渦輕陷。
童老先生目光越發柔和了些:“老夫瞧著你就是想要躲懶,你才學如何,老夫難道還不清楚?”
當初曹德江剛來尋他時,他是不愿意來這書院的,雖說書院是為寒門學子,可未必就沒有私心,他厭煩京中人事,自然不愿意再攪入權利傾軋的漩渦之中,后來還是這小姑娘親自過府,陪著他下了好些時日的棋,他才答應“出山”。
小姑娘年歲不大,卻聰慧至極,而且她心思通透,雖有城府算計,卻不令人厭惡。
那些時日她每天到時就去,陪他下棋閑聊,她會使些小心眼,將朝堂、京中甚至天下事跟他討教,又會如尋常小兒,跟他撒嬌耍賴,不顧自己縣主的身份,纏磨著他答應。
童老先生早年喪妻喪子,后來便一直孤身一人,小姑娘軟語相求,磨著磨著,他便也佯作不耐地答應下來。
可是他自己清楚,若不是眼前這小姑娘,換作其他人,哪怕撒嬌賣癡說破了嘴皮子,他也是不愿意的。
戾太子是蕭厭什么人?
棠寧聽老先生嗔怪,抿唇輕笑:“那不是有您在嗎,再說我年歲小,難以服眾,而且如今我就已經夠招眼了。”
“書院這邊您先替我擋著些,我再藏拙些時日,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再找個機會來個一鳴驚人。”
童老先生被她逗笑,那本還嚴肅的臉上繃不住:“臉皮倒厚,一鳴驚人是這么用的?”
棠寧嘿嘿一笑。
月見端著茶爐過來,棠寧取了一旁的小壺烹茶,屋里茶香四溢時,童老先生才問道:“蕭督主傷勢好些了嗎?”
棠寧拿著茶匙輕攪著茶湯:“還是那樣子,短時間恐怕下不了床,陸欽動手時是起了殺心的,阿兄是替我擋了災。”
說起世家,童老先生眼底染上厭惡:“這些世家的人橫行無忌慣了,便將這天下都當成他們囊中物,無視法紀,肆意妄為,只可惜皇權勢弱,更別提其他人了……”
說道這里,老先生忍不住嘆了聲:
“這天下若再這般下去,早晚怕是要大亂。”
他雖不在朝堂,卻也知道大魏國力衰退,南北皆有虎狼,偏朝堂之上世家朝臣只顧攬權,全然不顧其他。
“所以我和曹公才請您出山,這書院不求其他,能多培養一些有志之士,替朝堂供養新血,興許能壓住世家一些。”
棠寧輕提茶壺,將頭道茶湯拂去,倒進一旁的碗盞里,這才重新添了新水入壺中,瞧著爐中火舌輕舔著壺身。
“朝中冗陳太多,沉疴需用重藥,多些新鮮血液,總能帶來生機。”
童老先生聞言搖頭:“你說的倒是容易,可是朝中取仕根本輪不到這些學子,沒有身家背景之人想入朝堂何其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