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將心比心（第2頁）

封常清敏銳地察覺到李乾目光中的真誠，不禁微微一怔。

這些年來，即便是慧眼識珠的高仙芝，初見時也難掩嫌惡之色，而眼前這位安西第一猛將，竟無半分輕視之意。

封常清心頭一熱，眼中泛起異樣的神采。那張布滿缺陷的臉上綻放出真摯的笑容：“李校尉勇冠三軍，封某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方知盛名之下更勝傳聞！”

李乾搖頭輕嘆：“我不過逞匹夫之勇，封將軍卻是心懷真勇。力勇易得，心勇難求啊！”

李嗣業聽得心驚，暗扯李乾衣袖，這豈不是當面揭人短處？

卻見封常清突然淚光閃爍，那雙斜眼竟迸發出驚人的神采。他顫抖著握住李乾的手，聲音哽咽：“封某平生受盡白眼，唯校尉以誠相待。今日一言，愿結生死之交！”

這個被命運苛待的將軍，此刻像抓住了一生難得的知己。他粗糙的雙手微微發顫，卻讓李乾感受到千鈞之力，在這以貌取人的世道，兩顆赤誠之心終于相遇。

“求之不得。”

李乾反手握緊，眼中同樣閃爍著真摯的光芒，他只覺掌中那雙微涼的手在輕輕顫抖。

高仙芝策馬而至，見此情景開懷大笑：“好！英雄相惜，豪杰相重！”

三人相視而笑，豪邁的笑聲融入震天的歡呼中。

“大唐萬歲”的吶喊如潮水般涌來，凱旋的將士們與久候的家眷相擁。

白發老母撫摸著兒子臉上的戰痕，年輕妻子緊偎在丈夫堅實的臂彎，稚子騎在父親肩頭揮舞著小手，這一刻，所有的出生入死都值得了。

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直上云霄，在這天地同慶的時刻，每一個相擁的身影都在訴說著大唐兒郎用熱血守護的盛世！

西域戰局，一朝扭轉！唐軍將士歷經數年鏖戰，終在小勃律一役大獲全勝，斬斷吐蕃伸向西域的魔爪。

自小勃律叛唐投蕃以來，吐蕃如芒在背，使大唐在西域處處受制。

如今捷報傳來，三軍沸騰，將士們相擁而泣，歡呼之聲震徹云霄。

白發老卒以槍拄地，仰天長嘯；青年銳士拋盔擲甲，相率而舞。

縱是素不相識者，此刻亦把臂同歡，整個疏勒城張燈結彩，爆竹聲連綿不絕，紅綢漫卷如云霞蔽日。

高仙芝更是情難自抑，翻身下馬時竟踉蹌數步，這位平素威嚴持重的主帥，此刻青筋暴起，振臂高呼，聲若雷霆。

三載籌謀，萬里遠征，多少不眠之夜，盡在此刻化作滾燙熱淚，全軍見此，愈發熱血沸騰。

慶功宴上，炊煙裊裊，酒香四溢，將士們捧著久違的熱食，恍覺勝過龍肝鳳髓。

李乾等有功將士的捷報已星夜馳送長安，只待圣人恩賞。

李乾捧著熱氣騰騰的羊肉羹，只覺這是生平未嘗的美味。

一來慶功宴上喜氣盈天，三軍同樂，胸中快意自然化作腹中食欲；二來數月征戰，風餐露宿，口中早已淡得發苦，此刻便是粗茶淡飯也勝過珍饈百味。

這場慶功盛宴足足持續了三日三夜，席間不分尊卑，將軍與士卒同席而坐。

高仙芝解甲卸劍，與普通兵士把酒言歡；白發校尉摟著年輕銳士的肩膀，講述南征路上的驚險故事；火頭軍捧著酒壇穿梭其間，不時被拉來共飲。

酒至酣處，有人擊節而歌，有人拔劍起舞，更有人醉臥案幾，猶自喃喃說著“小勃律已破”的夢話。

這般無拘無束的歡宴，正是將士們用血汗換來的至樂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