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憑借著【徒弟還在等我】、【阿淵需要我】的念頭,他一次又一次熬過了絕境、哪怕腿斷了、胳膊折了、血液流干、神魂因受損而智崩壞,也一次次堅持了下去。
他的眼睛從未有一天離開沈縱。
他一次次借助夢境來到徒兒的身邊,看到十幾歲年紀剛剛長大的少年,飽含思念與憐惜地輕撫沈縱的頭發。
他拼命地將一縷風送去,因為害怕徒兒會真的放棄。
他的道心不穩,破碎又重鑄,行走在異世之中,一次又一次直面自己的力量之微薄,甚至無法救下一個并肩前行的隊友時——他看向了沈縱。
他渾身上下只剩一條手臂能動,匍匐在血泊之中,看著滿眼都是血色與死亡,被疲憊與絕望吞沒時——他想起了沈縱。
一次又一次。
唯有信念堅定之人,才能在這樣非人的廝殺中活到最后。
許多同行者瘋了。
其他系統的宿主們議論,像溫知寒這樣的人,大概要過多久才會徹底瘋掉。
溫知寒沒有瘋。
他一次次結束關卡,洗去渾身的鮮血,治好傷勢,療愈神魂,重新穿戴齊,將發絲收攏梳好,然后為自己泡了不知第幾杯濃茶,到唇齒留香時,合眼入睡。
因為他不能瘋掉。
還有人在等他。
溫知寒對著鏡子,復習著過去的自己會露出的溫和笑容,直到分毫不差時,在系統的幫助下開始又一次的托夢。
他站在十八歲的沈縱面前,輕輕摸著他的頭,笑容清淺,“阿淵長高了?!?/p>
“師尊!”
個頭已經到他鼻子的少年撲了過來,緊緊抱住他。
“阿淵,新年快樂,恭喜你,又長一歲啦?!?/p>
溫知寒再一次的,將眼底一切冰冷晦暗的壓抑之色藏在深處,安撫著夢中的徒兒,真切地感受著愛徒的成長。
然后是第八年。
他再次站在沈縱的面前,個頭已經超過他的少年卻只是遠遠望著他,沒有像去年時一樣飛撲過來。
于是他主動走了過去,給了沈縱一個擁抱。
“師尊……”
他聽到沈縱壓抑的哭腔,連忙去看,卻發現沈縱依然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