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很小,卻仿佛比平時重多了,沒有了靈力的加持,肉身的虛弱更加明顯,溫知寒卻仿若感覺不到一般,忍耐著刺痛、堅持著發力,獨自拿起了那杯水,低頭湊到嘴邊抿了一口。
沈縱無措地抬頭,伸手想要幫忙,卻被無形的威壓攔住了。
師尊不想連這種小事都要他親手幫忙。
師尊不讓他碰了。
他連忙否認,“師尊不是拖累。是我不好。”
是他害了師尊。
是他愚鈍不堪,竟遲遲認不出師尊,還處處提防算計,給師尊下藥影響了靈力運轉……
如果不是他,師尊絕對不會傷得這樣重,更不會為救他而墜崖。
溫知寒將水杯穩穩放下了,額頭因為太辛苦而微微出了虛汗,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這樣不言不語,沈縱反而更加心慌了,抬頭看去時,眼眶都有些泛紅。
這是他熟悉的那個師尊,喜怒并不強烈,很容易心軟不忍,所以也嘗嘗不舍得訓斥責罵他,只會像現在這樣,緩緩將面上的暖意和笑容都收斂……可正是因此,他怕極了師尊的沉默。
“師尊,徒兒知錯了。”
他錯上加錯了,不但害了師尊,還在師尊剛醒來時就做些惹人不高興的事。
他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愧疚不安中,只顧著自己心里難受就要跪下請罪,只是不敢相信師尊真的回來了,便神思恍惚到一杯水都拿不穩。
……害得師尊連口水都沒喝好,就要開口安慰他、教導他。
沈縱眼中越發酸澀發脹,干脆低垂著頭,生生忍住了心底的波濤。
溫知寒依然沒有看他,只是緩緩調著微亂的呼吸,搖頭道,“沈縱,現在不是道歉自責的時候。”
他不想聽什么誰對誰錯,也不想看沈縱慌亂的模樣,不需要責罰,也不需要徒兒的下跪和懂事。
他只覺得很疼很疼。
骨肉在疼痛,心底也在酸疼不已,萬千句話語縈繞在腦海里,可以說的大道那么多,又那么蒼白無力。
仿佛這一刻才恍然覺察,沈縱的心思,比他以為得還要沉。
“你瞧,為師自己也能喝水,還沒成廢人。”
溫知寒緩緩說道,“但是你幫忙準備了溫水,還遞過來,就是幫了忙,這樣已經很好了。所以,不必道歉。”
“……是。徒兒知道了。”
沈縱腦海里也仿佛空白一片,聽不太明白,師尊不讓他道歉,他便把嘴閉上,成了個悶葫蘆一般,一言不發地擦拭榻上的水漬,擦拭師尊被弄shi的衣服。
可是繃帶也shi了,他抬頭,明亮的眼眸寫著試探問詢,望著師尊,想要重新給傷口敷藥包扎。
瞧著他這幅模樣,溫知寒就知道沈縱什么也沒明白,但也更沒脾氣了。
還是得慢慢來。
他點頭,主動攤開手臂和身體,配合他讓他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