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其實……早就活過一次了,從您……離開的16歲,到后來……過了很多、很多年,也許已經上百年了吧……然后,徒兒、睜眼醒來,便重生了,回到了師尊您離開的八年后。”
“什……么?”
溫知寒幾乎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又好像有什么在腦海中炸開了。
“徒兒從一開始……從您、回來的那日起,就不是過去的沈從淵了,我……咳咳……重生了一世,帶著心魔回來……從一開始就知道白遲辛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沈縱死死地攥住師尊的手,不敢卸力,也一刻不敢放松緊繃的神經,一字一句、艱難地說道,
“不是您記憶中的……沈從淵,是后來的……叛出玄天宗的逆徒,是魔尊、沈、縱,我……是為了復仇,才殺了……很多人,還想……想過要殺了……您。”
從一開始……
溫知寒只覺腦海里嗡地一聲,周遭的聲音與光線都仿佛變得遙遠。
他的徒兒身受重傷,還在緩慢而堅定地對他訴說著,要解其中的含義卻變得越發艱難了。
“師尊……徒兒騙了您。”
“在崖底修魔,并非全然是……為了出去,我……知道那里的機緣在哪兒,也知道怎么出去……”
“在您昏迷之時,徒兒便已經修魔了……”
“是心魔在先,而后才……決定了修魔的,師尊,就算今日您為徒兒拔除了魔道修為……心魔也只是暫時的沉寂,您知道的……”
“心魔是除不盡的……它根植于神魂之中,若是徒兒不死,早會隨著年月復蘇,到那時,徒兒一定會再次犯下錯事……”
沈縱一句一句說著,他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所以哪怕是性命垂危的此時,也很想再支撐起身體,對師尊跪下。
他騙了師尊,從頭到尾,哪怕想過違逆天道,也做得很不好。
他讓師尊失望了。
他是沈縱,卻因重活一世,不斷扮演著少年時期的自己。
沈縱自嘲地笑了兩聲,心虛起伏、氣血翻涌下,臉色倏然變得更加慘白,吐出一大口鮮血。
他的聲音模糊,喉嚨酸澀疼痛,低垂著頭,不敢看師尊的臉,最后說道,
“逆徒沈縱,早就無藥可救了……不值得、讓師尊浪費……浪費這么多的精力。”
“師尊,即便是這樣……您也、不肯停手嗎?”
冰冷的手再次抓住溫知寒的手臂,試圖阻止他輸送靈力。
溫知寒低頭,只覺得渾身麻木、如墜冰窖。
他錯了。
望著愛徒血跡斑駁的身體,他恍惚地低頭,為徒兒擦去唇邊的鮮血。
他的徒兒……他的阿淵……
竟從一開始,便被心魔糾纏,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生的命運。
從一開始就已經經歷過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