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農(nóng)夫愣了愣,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果然……”
溫知寒垂下眸子,眉眼間透出幾分悲憫,“常人只瞧見,修仙之路艱難險阻,必勞其筋骨、苦其心志,也不一定能有所進益,修魔卻迅捷而簡單,只需用對方法,或獻祭他人、或惡事做盡,便能輕易得到巨大的力量。”
農(nóng)夫低下頭來。
他便是這樣變強大的。
靠著sharen,靠著變得不像個人樣,他終于有了讓所有人害怕的力量。
“但是,修魔之所以能看起來如此……輕松,正是因為透支了自己的一切。”
溫知寒緩聲說道,將一切真相告知面前的農(nóng)夫,
“透支過去,放棄累世積攢的所有福德和祖先蔭蔽,透支未來,放棄死后百十次輪回的宿命與本應屬于你的一切可能性。從此,再無罪業(yè)也無福報,死了便是死了,不入輪回,不見閻羅,神魂不為三界五行所接納,永恒徘徊于虛空的間隙之中。”
那農(nóng)夫就連下地獄贖罪都是怕的,哪里聽過這樣的事,頓時呆在了原地。
“凡人咽氣,那才是死了,仙修死了,是隕落,但魔修若是死了,一般稱之為——湮滅。”
溫知寒由衷為這樣的結(jié)局和這巨大的代價感到痛心,卻依然一字一句、毫無保留地將全部真相說出,
“你有沒有想過,為何同為魔修,人和人之間的實力、破壞力卻有高下之分?”
那農(nóng)夫后退一步,渾身打著寒顫,慢吞吞搖了搖頭。
“因為他們能透支的代價也是不同的。”
溫知寒說著,視線的余光瞧瞧注意著一旁沈縱的身影,又很快收回注意力,
“他們原本的命數(shù)也不相同,若是沒有修魔,他們有的人原本攢了許多陰德,死后可任職于閻羅殿,或成為一方城隍,有的人原本還有數(shù)次輪回,早已被安排下一世投胎到大富大貴的人家去,有的人命里有仙緣,只是要經(jīng)受些磨難……但修了魔,這一切都灰飛煙滅了,盡數(shù)兌換成了魔修的力量。”
“我……我……我對不起列祖列宗,我……”
那農(nóng)夫聽著聽著,終于怕了,他再次撲通跪下,苦苦哀求,但溫知寒也對此無能為力。
他又詢問了些修魔秘法的來處,得到了些許線索后,在農(nóng)夫身上留下了一道不得再殺生的法印鐐銬,便離開了這戶人家。
走到院門時,沈縱又回頭看了一眼。
充滿溫馨氣息的幻術(shù)不知何時已經(jīng)破了,那房屋內(nèi)沒有燈火,沒有農(nóng)夫的妻兒,只剩下死寂一片,和掛在門口無言的喪事白帆。
大大的一個奠字寫在門口,與漫天的大雪有著相同的白色。
“沈縱。”
溫知寒見他在看,低聲解釋道,
“那個農(nóng)夫早就瘋了,修魔會扭曲他的心智,他以為自己在哄妻兒開心,才設(shè)了幻術(shù),實際上他的妻兒早就死了,院內(nèi)的那一口古井深處,更是堆滿了人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