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的語氣懇摯,眉蹙起來,好像兩個人當(dāng)真到了生死關(guān)頭,刀劍臨身一般。只是對一個十三歲的小孩而言,他太冷靜了,以至于瑾娘懷疑這一切都是在做戲。
“殿下……別鬧。”瑾娘忍不住想要撫額,可惜手正被胡亥抓著。車外的動靜漸漸平息下來,隨后聽見護(hù)衛(wèi)在車外說道:“殿下受驚,下仆有罪。下仆已經(jīng)將刺客擊殺于車前。”
胡亥推開瑾娘,坐直身體,開口時,聲音冷淡嚴(yán)肅:“可知是哪里的刺客?”
侍衛(wèi)答道:“是蒙嘉派來的,以石擊殿下的車輦,不中,被下仆所殺。”
蒙嘉吃飽了撐的,才會想到去刺殺胡亥?于他又有何益處?
瑾娘驚疑不定,望向胡亥,見他唇邊猶帶一絲笑容,不慌不忙的模樣。
胡亥哼了一聲:“敢來刺殺本公子,蒙嘉的勇氣倒是值得嘉賞。不愧為刺客世家。”他撩開車簾,又反身張開雙臂,將瑾娘抱了下來。
車外大雪紛飛,撲在兩人的衣服上,地面皆籠了一層白,只有車轍輾出凌亂的痕跡。遠(yuǎn)近也看不清楚什么景物,地上倒臥一人,蓬發(fā)赤腳,血流出來很大一灘。
瑾娘了悟,心中冰冷,仿佛那北風(fēng)全都灌到xiong腔里了。在以往和胡亥的交談中,瑾娘知曉蒙嘉與丞相王綰,李斯等人都交好,卻與趙高有仇,是他亟欲拔除的一根刺。
這次所謂胡亥遇刺,怕是早就排練好的一出戲,為防蒙嘉復(fù)得勢,趙高設(shè)好了圈套,誣陷蒙嘉為刺客。
朝堂上的斗爭,本來和瑾娘沒有關(guān)系,但她覺得自己被攪了進(jìn)來,早已身不由己。
侍衛(wèi)對胡亥道:“殿下受驚,請即刻啟程回城。”
胡亥擺擺手:“不急。我賞一會兒雪再回去。”
他牽著瑾娘走遠(yuǎn),直到再看不見那名刺客的尸體。然后他矮下身,以手指為筆,在雪地上寫了“胡亥”二字。他扭過頭對瑾娘笑,口鼻間呼出團團白霧,他又在那兩字后面寫了一個“瑾”字。
胡亥說:“人一生如雪,雪落則生,雪化則死。你我若能像雪上留字,同生同死多好。”他靜默一會兒,忽然說:“姐姐,我要娶妻了。”
瑾娘問:“何時?”
胡亥說:“明年。父皇已經(jīng)擬定了。”
也就是說你還要騷擾我一年,是吧。瑾娘暗想,后來她又想就算胡亥結(jié)婚了也是可以騷擾自己的,不覺郁悶,嘆了口氣。胡亥說:“但得天時,我一定會納你為妾。我說過,要造金屋子給你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