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說罷,座下有人便附和:“如此倒甚是合適?!?/p>
瑾娘垂下了頭,冷汗已經細細密密布在了額頭上。她其實早就知道了這樣的結局,當這樣被一個陌生人所講出來之后,她好像是在法庭上經過了審判,有一種幾乎要虛脫了的疲憊。
嬴政終于一錘定音:“如此,就按丞相所說的安排吧?!?/p>
瑾娘當然知道嬴政的這句話意味著什么。高漸離的眼睛從此就再也看不到東西了……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凝視她時溫柔又悲哀的眼光,還有他擊筑時,眼底她所讀不懂的一切,從今天往后,都會消失不見,他會徹底變成一個盲人樂師,生活在黑暗中。瑾娘不甘,可是她無力反抗,她甚至只能眼睜睜看著宦官把高漸離拖走,而她只能看著,眼里不知何時含了淚,她卻不知道。
高漸離在和瑾娘擦肩而過時,向她望了一眼。瑾娘明白,這是高漸離最后一次用眼睛去“看”她了。從此之后,縱使她宋瑾花容月貌,于高漸離而言,也毫無意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城尖徑昃
瑾娘拎著一桶水,搖搖晃晃走上咸陽宮的階梯。水從木桶的邊沿濺出來,弄shi了瑾娘的鞋子和裙裾。
天才蒙蒙亮,六月份差不多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了,早晨的風卻頗有些涼意。她抬頭望著咸陽宮被宮闕樓閣切割的天空和黑色旗幟,心頭倍添壓抑。
她覺得腳后跟隱隱作痛,忍不住蹲下身來,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阿房宮賦》中說,有六國的嬪妃來到咸陽后,三十六年都不得見始皇;而她宋瑾穿越過來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酒館老板的女兒,不僅見到了嬴政,而且因為一曲筑歌為他所贊賞,故而編入宮中樂府,留咸陽宮中,專擊筑給始皇聽。
然而不幸的是,她不覺得自己幸運。如果可以選擇,她還寧愿是燕國宋子城中無憂無慮的小姑娘,高漸離在城外桃林中教她擊筑,星月高懸,微風和暢。
不知道現在高漸離又在哪里?
他的眼睛瞎了……
一想到高漸離,瑾娘覺得心里像是被針刺了一下那樣,分不清是心疼,焦灼還是恐慌。她坐在階上休息得差不多,又拎起桶繼續吃力地往臺階上走去,嘴里哼著電影《悲慘世界》中的插曲《work
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