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的筑聲停下來了。宋康轉而訓斥瑾娘:“三妹,禮雖廢,你也不當如此無顧忌。你是貴胄后裔,怎么能隨便與下仆并坐說話?”
“康郎,何必動氣。”身后走來一名綠袍男子,正是蒙肅,手中還握一枝未凋謝的碧桃花枝,估計是從城外折了帶進來的。
瑾娘心想,這廝方才在座上擊筑,此時為何手拿花枝?為了讓大家都看到他破壞了花花草草?
宋康急忙拉過瑾娘,躬身道:“康多有冒犯,還望蒙大人降罪!”
降罪降罪,你這么想被降罪,叉出去斬十五分鐘好了!瑾娘惡狠狠地想,宋康回過頭對高漸離吼:“蠢奴,還不快給蒙大人下跪!”
蒙肅搖著手中碧桃,笑道:“康郎何必折煞蒙肅。我瞧著這庸保談吐不凡,說得也中肯,說不定真是擊筑的個中高手,不妨到座上擊一曲?”
宋康的笑容多少有些尷尬:“蒙大人有所不知,這蠢奴來康這里五年有余了,只會胡亂評論是非而已,哪有什么真才實學。也就三妹年紀小,能被他哄住而已。”
瑾娘低頭望著高漸離的手,見他手緊緊地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都浮了起來。
蒙肅今日不知怎的鉆牛角尖,似有意要辱高漸離,讓他在滿堂賓客之前出丑,還是堅持道:“此人氣度甚佳,想來是深藏不露,擊上一曲,也沒什么要緊的。”
宋康無奈,說道:“馮襄,你過來。”高漸離踢開腳邊笸籮,訥訥邁步跟著他們走,瑾娘小跑著跟上。
蒙肅和宋康走在前面,沒有回頭,因此瑾娘在追上高漸離時,手悄悄探出,自袖底握住了高漸離的手。
溫暖,柔軟的,布著傷痕的,樂師的手。
高漸離驚訝地看了瑾娘一眼,瑾娘卻沒有松手,反而手指收攏,更用力地攥緊他的指尖。腳步這么快,從后院到堂上也沒幾步,瑾娘卻覺得時間過得格外慢。
過了很久,也許只有幾秒,瑾娘感受到了,高漸離也反過來輕輕握了她的手一下。隨即,兩個人的手便分開,極有默契。
瑾娘不合時宜地想到了一句詩: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作者有話要說: 依然是痛苦糾結著樂理……
☆、變徵之音
蒙肅和少主人帶著一個做工的仆傭出現(xiàn)正堂之上,來往飲酒之人都不解其意,伸長脖子去看他們。蒙肅拋了手中花枝,畢恭畢敬將高漸離引到座上,案上正放著一把筑。看似禮數(shù)周全,實際蒙肅眼中含著譏誚,就是為讓高漸離在眾人之前出丑。
瑾娘鼻子哼了一聲,此人竟如此跋扈。只是蒙肅為何如此厭惡高漸離,瑾娘倒不曾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