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帝掩住了墨雨樞的口:你是阿雪,就不要管自己叫亂七八糟的名字。朕問你最后一遍,你求朕,這回就算了。
墨雨樞的眼中滿是恐懼,但她還是搖了搖頭。
火爐中,木炭被燒得劈啪作響,映得墨雨樞蒼白的臉上現出一層胭脂色,倒有些想要讓人毀壞的美。凰帝嗤笑了一聲,空著的手便去撫摸墨雨樞的臉,又慢慢游移下去,扯落了墨雨樞的衣帶,用衣帶將墨雨樞的眼睛蒙了起來。
衣帶是淺色的,不至于完全剝奪視覺,但光影混亂的搖曳卻比一切都是黑暗來得更讓人不安。墨雨樞再度陷入當初失明的恐慌。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將發生什么,似乎每活一刻都是上蒼恩賜,下一刻就會死去靈犀的身影時時在黑暗里出現,他溫柔地沖墨雨樞笑著,翻身上馬,馬蹄揚塵,從大路上遠去了,兩人就這樣永別,從此死生契闊
眼睛看不見,耳朵倒靈敏起來。凰帝在刑室中踱著步,腳步聲時近時遠的,像是在考量著什么事情。墨雨樞心中慌亂不已,懸吊的手腕已經有些發麻,她也只能默默忍著。
啪!忽然,極重的一下落下墨雨樞肩頭。衣服立刻就被抽裂,血滲了出來。墨雨樞本來是咬著牙,此刻也不由慘叫了一聲,渾身都哆嗦起來。因為手腳都被固定住了,躲都無處躲,這一鞭子是讓她實實地受著,瞬間的疼痛讓她眼前發黑,馬上就要暈過去一般。
凰帝也被嚇了一跳,仔細看才發現原來這施刑的鞭子上都是浸過桐油,又帶著倒刺的,她用的力氣太大,竟在墨雨樞雪白的背上抽出一道血痕,連衣服都抽裂了。血從傷口流下去,又在淺色的衣物上暈開,觸目驚心。凰帝有點心疼,想要立刻將墨雨樞放下來,讓人來為她上藥,可是見她眼淚從蒙著眼的布巾下溢出來,身上顫抖,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竟生出些施虐的想法來。
曾經多少回夢里,想要憐惜這個人,又想要徹底毀壞這個人,但是歸根結底,都是想要得到她,占有她。所以,哪怕不惜代價,不擇手段,也要將她鎖到身邊。
她又抽了幾鞭子,當然力道放輕了許多,卻也讓墨雨樞抽噎著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似是極為痛苦的模樣。凰帝手撫摸著墨雨樞的傷口,又低頭舔去淌下來的血跡,感覺到墨雨樞的戰栗,她忽然惡質地笑了。
凰帝掐住墨雨樞的下巴,湊在她耳邊輕聲道:告訴朕,你現在可是在想著俞靈犀?俞靈犀已經死了,不存在了。朕把他的頭掛在城門上,如今尸體都臭掉,爛了,變成了白骨。她說著,一把扯掉墨雨樞眼睛上蒙著的布:好好看著你眼前的是誰,不是俞靈犀,是朕,你睜開眼睛看清楚。凰帝伸指點著墨雨樞的xiong口:你的命是朕的,你的這顆心是朕的,你整個人都是朕的。
她抬眼,望著墨雨樞紅腫的眼睛,還有那雙眼中不斷流出的淚水,忽然表情變得茫然了起來。墨雨樞哭得這般傷心,讓她忍不住想起來這個女孩小時候的模樣,那時凰公主就想要保護這個女孩一輩子,卻不曾料到若干年后會在刑室將她打得鮮血淋漓。
凰帝扔掉了手中鞭子,將墨雨樞整個抱在懷里,抱得極緊,似是怕一不留神,墨雨樞就會在她面前消失一般:你不要離開我,你要是離開我,我就殺了你,將你燒成灰吞入腹中。
她連自稱朕都忘記了。
墨雨樞只是哭,不停地抽噎,似要將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委屈和苦痛都哭出來。開始確實是因為傷處疼痛,后來痛似乎也有些麻木,她的眼前就閃過很多人的臉,有早逝的父母大哥,俞靈犀,裴蘅,豳王,這些人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了,墨雨樞不再是豳王身邊的墨雨樞,而是一個叫阿雪的皇后,永遠都被困在凰帝的身邊,逃也逃不出去墨雨樞瞳孔漸復清明,卻明明白白映出的是凰帝的模樣。
墨雨樞嘶啞著嗓子問:你為何要殺俞靈犀?
凰帝卻沒有回答她,只將她放下來。墨雨樞脫力跌坐到地上,又被凰帝攙扶起來。她脫下披風罩在墨雨樞身上,稍一使力,便將她打橫抱起,徑直從掖庭抱了出去,門外候命的侍衛了宮人俱面面相覷。
接連下了幾天的雪,天氣總算晴了。晴夜相較而言卻更冷,連半個月亮的輝光灑下來時,都帶了徹骨的寒意。凰帝將墨雨樞又往懷中攬緊了些,似是在對她說,又似是喃喃自語:明日想來該會是晴天,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一直到坐上輦車時,墨雨樞都閉著眼,沒有說話,像是暈過去了,可是她的神志卻還很清醒。后背的傷被冷風一吹,疼得她直哆嗦。凰帝以為她冷,將墨雨樞抱在膝頭,像抱小孩那樣,又解下外衣裹在墨雨樞的身上,緊緊擁著。見墨雨樞沒什么反應,凰帝又將臉頰貼在墨雨樞的額頭上,動作極盡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荒墳
墨雨樞被宮人催起來的時候,凰帝已經去上朝了。她醒過來見凰帝不在,倒稍微松了口氣。事已至此,墨雨樞也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凰帝了,索性眼不見為凈。
墨雨樞欲起身,只覺得身后傷口火辣辣地疼,忍不住心里狠狠罵了凰帝幾句。那宮娥按住她:請娘娘稍等,奴婢阿素為娘娘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