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在他們本就脆弱污濁、扭曲混亂的關系上鑿開了一道口子。
像瓷器上的裂紋,一旦出現,便昭示著破碎的開始。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卡希亞問過自己,認真地問過自己。
惡心,好惡心。
她是厭惡他的,然而矛盾的是,和他做這種事讓她有一種奇異的、古怪的滿足感。
惡心,她也好惡心。
她告訴自己,不會有第二次了。
不會……不會有下一次了。
然而,和卡修斯因為婚約大吵一架的那天晚上,她又去了亞諾的房間。
她走得很快,手上提著一瓶鮮紅的烈酒,深綠絲絨的裙擺下擺像潭水一樣散開,上面沾染著星星點點潑濺狀的暗色紅痕。
來之前,她摔了一架子卡修斯收藏的酒,這是卡修斯為數不多的,正常的愛好,收藏各種名貴的酒但是自己不喝。
門被粗暴撞開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亞諾清瘦修長的背影。
亞諾背對著門口,正站在書桌旁,專注地用指尖輕輕撫平一本厚重羊皮古卷封面上因年代久遠而頑固翹起的一角。
他微垂著頭,柔軟的暗紅色發梢掃在白皙的頸側,身形陷在窗簾拉出的一道細長暗影里,整個人像一幅靜謐的古典畫。
他偏愛這些艱深晦澀的古籍,有時,她會心血來潮允許他挑選幾篇贊歌或挽詩念誦。
可無聊了,但卡希亞勉為其難地聽著,因為他那清朗而微微緊張的聲線,配上他低垂著的格外認真的側臉輪廓,竟出乎意料地順眼。
深紅接近紫色的液體毫無征兆地傾倒下來,傾倒在那些攤開的、散發著陳舊墨香的珍貴書頁上。
粘稠冰冷的酒液瞬間淋透了亞諾手中的書籍和他來不及收回的半只手背。
亞諾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他沒有扭頭去看她,只是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收回了沾滿酒漬的手,任由那冰冷的液體沿指縫滴落,在鋪著柔軟地毯的地板匯成一小灘深色印記。
他也沒有試圖護住那被污損的知識,只是垂下了眼睫,等待著,準備著,承接她如瀑而下的怒火。
灼熱的酒精讓卡希亞比平時更具攻擊性,她喜歡喝酒,酒量不錯,享受熱流把她渾身燒燙的快意。
她走得很穩,直接伸手把亞諾推倒在地上,身體倒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悶響。
她的手指狠狠掐住他的臉頰,迫使他張開嘴巴。
剩下的半瓶酒,對準了他的臉,奔涌直下。
卡希亞給他灌酒的時候還低聲自言自語地抱怨著,她說:“你以為我多想和你結婚呢?”
紅色的河流兇猛入侵鼻腔、口腔、氣管,亞諾的身體在本能驅使下蜷縮、掙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