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一愣,隨即笑道:“周姊姊如此健忘,便不記得那夜里我說的話了?”
那夜他二人于水閣中把酒暢談,自家國大事話及兒女情長,這趙公子卻還遺了句撩人之語,那言下之意,好似周芷若點一點頭,他便當真可舍得下一展宏圖的偉業,只求綠柳山莊中那半盞皎皎月色去了。
眼下但見他煞有介事,凝向周芷若,字句說:“你若肯留下來為我解惑……實話說,趙某內里到底是一顆不成器的心,自然大志難囿,屆時你便要我燒了這綠柳山莊,與你遠走高飛,那又有何不可?至于相救峨眉派同門師長,更是不在話下。”
他一個俊美無儔的公子,又家底殷實,對一個姑娘家講這等話,恐怕天底下多半少女,便是心事羞怯,也難免要心搖旌蕩。
可周芷若卻將眼冷冷一瞥,說:“你以為我還會受你的作弄么?”
趙敏看她如此,也不驚訝,只嘆道:“周姊姊容貌清麗脫俗,本不該這般妄自菲薄。”
周芷若冷笑一聲,道:“小女子承蒙得了幾分父母的福蔭,生得這副皮囊,年長至今,不敢說見識過多少青年之逐,倒也不乏,以趙公子這般人物,對我說如此的話,你旁的不圖,卻是要我死心塌地跟了你,這倒不假。”
趙敏聽罷倒是來了興致,道:“那你倒是說說,便跟了我又如何?”
周芷若目光如炬,直投向他,道:“先前我諸位同門會中你茶水之毒,道也慚愧,多是因我周芷若親近于你所害,你這下無非故技重施,不是為著勸誡峨眉歸降,便是因張公子之故,圖謀明教,種種大計,全牽系于我一人身上,到頭來便是我真跟了你,趙公子還不是要甚么便有甚么嗎?”
趙敏給她說中計謀,也不氣急,反而撫掌看向過去,眼中盡是贊賞之意。“好,既然周姑娘把話說開了,那趙某自然也該坦坦蕩蕩。”
“我請周姊姊來此,實非存著害人之心,只要你去說服尊師,答允我的條件……”他頓了頓,又是一笑:“我承認自己手段不甚光彩,周姑娘瞧不上我這等狡詐之人,但說來說去,總也是為著峨眉派的安危存亡不是?”
周芷若凝她瞧了一陣,斂下眉道:“趙公子要殺要剮,大可一言而決,若逼我師門中人做朝廷鷹犬,那是萬萬不能,便再說上三年五載,也是白費唇舌。你自認峨眉會降,那是小覷了我們中原武林的門派,輕生重義,乃為俠者本分,豈是收買脅迫就可變的?”
趙敏聽她這樣說,愕然一怔,道:“難道漢人所謂的君子大義,當真硬氣如此?”
周芷若昂然道:“重名賤軀,死亦何懼!”
趙敏眸瞳里一閃,嘆然道:“你們既有如此血性,為何就死也不肯為朝廷所用,去做一番造福于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