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回來的是個尋常御史,她定當主動與人交好。
可偏偏是謝云章,在他面前,聞蟬的道理講不通,又時常難以自控地發些小脾氣,實在讓她感到不安。
“公子。”
厚厚的織金帷裳垂著,清冽男聲從里頭傳出:“上來。”
每回獨處,必然難堪。更何況方才在程家,聞蟬欠了他人情。
陸英放下馬凳,聞蟬任她攙扶著,掀開帷裳。
謝云章正閉目養神,外頭涼風灌入,他方睜開眼。
重逢以后,聞蟬便讀不懂他的神色了。
她坐到人身側,卻不知他此刻是否存著慍怒。
正猶豫著如何開口,謝云章先從袖間取出那小珠釵。
“一樣的珠釵,我叫陸英去買了,這個自己收好。”
聞蟬雙手去接。
本應該道謝的,可昨夜本就是他抓了自己過去戲弄,聞蟬那聲謝道不出口,只輕輕“哦”了一聲。
謝云章側目睨她。
悶悶不樂,右側面頰有些紅。
也不提前知會,他直接捏了人下頜抬起。
“別動,給你涂藥。”
他竟隨身帶著傷藥。
聞蟬僵著脖頸任他涂抹,藥瓶捧在掌中,疑心這是他昨夜自己用過的。
這回倒是認真涂藥,沒過多久他便收手,取出方巾擦拭指尖。
“好了。”
好一會兒,車廂內無人出聲。
謝云章也有些摸不清,此刻她低垂眉目坐在那兒,究竟是不知該說什么,還是不愿搭理自己。
“打也打了,該消氣了吧。”
他為自己打了程湄,自己昨夜打了他,聞蟬卻能敏銳地感知到,他此刻說的,是后者。
他已遞了臺階,沒有不下的道理。
聞蟬不敢與人對視,只遞出手中的藥瓶問:“公子要涂一些嗎?”
她在示好,求和。
謝云章盯著眼前細白的一雙手,心口似有春風蕩過,揚唇道:“貓抓似的一點力氣,涂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