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熙在英國還是很有收獲的,英國財政部門和英格蘭銀行,都有意向跟中國達成進一步合作。雙方的合作內(nèi)容有兩個,一是英國向中國借款修鐵路,二是中國在英國發(fā)行債券。
大概在倫敦停留了一個月時間,孔祥熙把大致合作框架確定,剩下的就只有具體細節(jié)了。這些不需要孔祥熙親自過問,他留下幾個鐵道部和商務(wù)部的談判官員,便帶著老婆孩子前往美國——還得找羅斯福打秋風(fēng)。
在孔祥熙辛苦忙碌的同時,周赫煊也沒閑著。他一邊給龐德講述《易經(jīng)》,一邊受邀參加各種講學(xué)和演講活動,反復(fù)不斷的提醒英國人,說日本正在破壞世界和平,破壞英國在亞洲的利益。
至于能收到多大的效果,周赫煊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經(jīng)過他的演講宣傳,許多普通英國民眾都知道,在遠東有個叫日本的國家,整天只顧著對外侵略擴張。
此時整個歐洲,正處于和平思潮泛濫時期。而熱衷于破壞和平的日本,給英國民眾的印象壞到了極點,至少英國民間輿論是站在中國這邊的。
這一點很重要,因為英國政客需要選票,他們或多或少會聽取民意。
六月初,周赫煊帶著老婆女兒離開倫敦,坐船前往意大利。
修煉《易經(jīng)》走火入魔的龐德先生,居然生出定居中國的念頭,他這次回意大利打算帶著老婆搬家。至于兩個情婦嘛,好聚好散,給些錢做贍養(yǎng)費,剩下的就不必再糾纏了。
對龐德而言,搬家實屬正常。
他是一個美國人,因為佩服芬諾洛薩的文學(xué)主張,于是搬到英國去定居,順便還成了葉芝的學(xué)生。在英國混了十多年,又向往法國的文學(xué)和藝術(shù),于是搬到法國去定居。在巴黎居住了三年,他不喜歡這里的物欲橫流,轉(zhuǎn)而欣賞墨索里尼的法西斯主張,于是搬到意大利定居到現(xiàn)在。
如今,龐德又迷上了《易經(jīng)》和中國文化,干脆就帶著老婆去中國住幾年。
等到婉容從德國趕來匯合,眾人終于啟程,抵達上海時已經(jīng)七月初了。
本月發(fā)生了很多大事,而最大的大事,便是國共展開廬山談判。
周公親自帶著國共合作抗日綱領(lǐng),前赴廬山與常凱申展開會談。常凱申獅子大開口,提出:懟過:“邵公子有富岳家,有闊太太,用陪嫁錢,做文學(xué)資本。”
邵洵美的正妻盛佩玉,正是盛宣懷的親孫女,他本人則是盛宣懷的親外孫。表姐弟結(jié)婚嘛,親上加親,“有富岳家闊太太”的魯迅之言來源于此。
(咦,怎么又是盛宣懷的后人……)
事實上,魯迅先生這回沒有懟到位,因為邵洵美本身就是官三代。他爺爺官至一品,歷任湖南巡撫、臺灣巡撫,他父親也當過輪船招商局的督辦,家里富得流油,根本用不著花妻子的陪嫁錢。
這貨尤其好賭,每每輸贏巨萬。但他又看不起市井賭徒,喜歡“雅賭”,輸?shù)迷絽柡Γ瑢懙脑娋驮胶茫蛔u為“賭國詩人”。
可以用四個子來形容邵洵美,即:美男子、浪蕩子、富家子、大才子。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浪子也不可怕,就怕浪子又帥又富又有才華。
對于邵洵美這種人來說,什么東西都唾手可得,實在太沒意思了。整個上海文化藝術(shù)圈,除了左翼文人之外,全都是他的朋友。就連前任南京市長都是他的朋友,還專門邀請他去做首都市長秘書,結(jié)果邵公子做了三個月就甩手不干,他覺得當官兒實在很無趣。
“來了,來了!”陳夢家指著前方說。
徐志摩立即欣喜道:“咱們快去迎接。一定要圍在明誠身邊,防止宵小行刺,別讓他被日本特務(wù)給害了。”
孫大雨放聲大笑道:“哈哈,今天我們都投筆從戎做侍衛(wèi)!”
周赫煊前幾個月的遇刺案,鬧得實在有些大。幾乎不分左派右派,當時整個中國文壇,都在自發(fā)抨擊日本人的無恥行徑。
而周赫煊本人,亦被視為文壇偶像,自帶“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壯光環(huán)。如今不知有多少熱血青年,愿意不顧一切的站出來,犧牲自己性命為周先生擋槍。
周赫煊遇刺的時候,徐志摩正在北平講學(xué),常常悔恨自己當時沒在南京。現(xiàn)在恰好學(xué)校放暑假,徐志摩就召集了一幫朋友,巴巴的跑來碼頭給周赫煊接船。
“明誠!”徐志摩激動揮手。
周赫煊抱拳笑道:“志摩兄,慢哉兄,銘傳兄,雨堂兄……各位好久不見!”
徐志摩高興地說:“明誠,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詩人邵洵美先生,這位是美國作家項美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