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把煙槍甩到一邊兒,從懷里摸出竹笛,吹奏起不知名的吳越小調。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阿炳立即停止吹曲兒,把竹笛放回懷中。
董催弟起身開門,只見外面站著貴婦人,身邊還牽著個粉雕玉砌的小女孩兒。
“太太好,給太太磕頭!”
董催弟自慚形穢,噗通一聲就跪下,動作非常熟練,這是常年乞討攢下的功夫。
孟小冬連忙說道:“快起來,別動不動就下跪!”
董催弟爬起來問:“太太有啥使喚?是不是老爺想聽曲兒了?”
屋內的鴉片煙霧還沒散去,孟小冬站在門口揮手驅散,皺眉道:“阿炳先生還會笛子?”
董催弟道:“我家老倌會的可多了。”
“都會些什么?”孟小冬問。
阿炳整理衣襟,握著竹竿兒站起來,用自負的語氣說:“敲彈吹拉,只要帶響兒的,我基本上都會!”
小靈均突然蹦出來說:“我要學笛子,好聽。”
“學藝辛苦。”阿炳答道。
“我不怕辛苦。”小靈均說。
孟小冬不動聲色地把女兒拉回來,剛才聽到笛聲,小靈均突然鬧著要學,她被纏得受不了才答應。但沒想到,這瞎子居然是個鴉片鬼,孟小冬生怕女兒學壞了。
但不得不承認,阿炳的演奏水平很高。
孟小冬從小在戲班子里長大,接觸的樂師不知凡幾,很少有人能達到阿炳的級別。
跟隨余叔巖學戲多年,孟小冬的京劇造詣爐火純青,“冬皇”之譽實至名歸。她早已經過了追求技巧的境界,現在求的是“道”,說直白些就是“喻情于角”。把自己融入角色,把角色融入自身,唱出一個“情”字,角色的情和自己的情。
在孟小冬看來,瞎子阿炳的音樂造詣,已經跟她是一個級別了,都在追求“道”。
如果女兒真的想學樂器的話,這樣的名師可遇而不可求。
偏偏卻是個鴉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