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蔫壞的老實人】（第1頁）

就算沒有遇到林徽因，徐志摩估計也會選擇跟張幼儀離婚。他當(dāng)初提出離婚的理由很可笑，原話是這樣的：“小腳與西服不搭調(diào)！”

事實上，張幼儀只裹了四天小腳。二哥張君勱不忍聽她慘叫，就出面制止了，張幼儀因此成為張氏家族第一個大腳姑娘。

徐志摩說“小腳與西服不搭調(diào)”，指的是思想上的“小腳”，他無法忍受自己的妻子觀念陳腐。說得文藝一點，就是夫妻之間沒有共同語言。

這種情況在兩人離婚以后改變，張幼儀沒臉留在國內(nèi)，就跑去法國投靠二哥張君勱，接著又去了德國讀書。

幾年的留學(xué)生涯，讓張幼儀從一個封建女性，很快轉(zhuǎn)變?yōu)檠劢玳_闊的新式女性。

如此變化讓徐志摩大為驚訝，從他后來寫過陸小曼的情書就可以看出：“c（張幼儀）可是一個有志氣、有膽量的女子，她這兩年來進(jìn)步不少，獨(dú)立的步子已經(jīng)站得穩(wěn)，思想確有通道……她現(xiàn)在真是什么都不怕，將來準(zhǔn)備丟幾個炸彈，驚驚中國鼠膽的社會，你們看著吧。”

在這封信里，徐志摩提起張幼儀的語氣，顯然是帶著敬重之情的。不但覺得張幼儀思想進(jìn)步了，而且認(rèn)為留洋之后的張幼儀，可以讓守舊的中國社會感到震驚。

徐志摩的預(yù)料沒有錯，張幼儀確實讓中國社會震驚了：第一個銀行的女總裁，第一個公司的女總經(jīng)理，第一個政黨的女財政部長，徐氏家族的實際掌舵人（周赫煊的內(nèi)衣生意，現(xiàn)在其實已經(jīng)交給張幼儀打理）。

如果當(dāng)初的張幼儀就是如此優(yōu)秀，徐志摩絕對不會選擇離婚，反而還要倍加珍惜，認(rèn)為自己娶了個寶回家。

徐志摩突然說：“我不想對不起小曼。”

“你跟她生活快樂嗎？”周赫煊問。

徐志摩搖頭。

周赫煊又問：“那她快樂嗎？”

徐志摩說：“不知道，但我們之間經(jīng)常發(fā)生爭吵。”

何止是爭吵，兩人隔三差五就要吵一架。遇到陸小曼情緒激動的時候，還會當(dāng)著朋友的面，用鴉片煙槍砸徐志摩的腦袋。

周赫煊問：“你如果選擇出家，就對得起陸小曼嗎？”

徐志摩又搖頭。

周赫煊笑道：“鴕鳥遇到天敵或者危險的時候，就會把腦袋埋進(jìn)沙子里，以為自己看不到，別人也就看不到自己。你現(xiàn)在，就是一只鴕鳥，祥符禪寺不過是那堆沙子。”

“那我該怎么辦？”徐志摩懊喪道。

“好男兒志在四方，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周赫煊說，“如今日寇的鐵蹄，正在肆虐東北四省，很快就要南下席卷全國。你是著名的詩人，與其躲在山里當(dāng)和尚，不如多寫幾首愛國詩，激勵國人的抗日斗志。至于陸小曼，你如果實在不愿面對，就干脆先分居一段時間，每月提供一些生活費(fèi)給她。說實話，我覺得翁瑞午更適合陸小曼。”

“也許吧。”徐志摩喃喃道。

“今天上午的時候，我旁敲側(cè)擊的跟張幼儀說了些話，她一直在等你回心轉(zhuǎn)意呢。或許，你可以嘗試著跟她談戀愛。”周赫煊笑道。

徐志摩無語道：“哪有跟前妻談戀愛的。”

周赫煊說：“你都可以出家當(dāng)和尚，為什么不能跟前妻談戀愛？”

徐志摩頓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反駁。他對張幼儀的感覺很復(fù)雜，愧疚、畏懼、敬重、欣賞……種種情感交織在一起，以至于他都不敢跟張幼儀說話，每次見面就跟上刑場一樣。

許多人說徐志摩冷血無情，但他是真的有愧疚之心，就像他自己在信中說的那樣：“再隔一個星期到柏林，又得對付張幼儀了，我口雖硬，心頭可是不免發(fā)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