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政治系。
馬玨捧著課本走進教室,瞬間引起全體男同學的注意。等她找位子坐下,旁邊空位上迅速多了七八個人,不為別的,那些男生只是想靠校花近點。
或許是自慚形穢,近10個男同學圍著馬鈺坐下,居然沒人敢上來搭訕,最多也就是朝她那邊偷偷看幾眼。
還有幾個正在聊天的男同學,也刻意提高了音量,妄圖利用高談闊論來吸引馬玨的注意力。
馬玨對此頗為煩惱,拿出本文學雜志,低頭靜靜閱讀起來。但那幾個聊天的實在太大聲,她不想聽都不行——
“聽說魏老師也辭職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咱們還要停課。”
“有什么辦法?沒校長,沒撥款,老師們總不能餓著肚子講課吧?”
“都怪他們高年級的老生,非要通電全國復校,把校長都趕跑了,搞得教育部對北大不聞不問。”
“就是,你看北工大那幾所學校,不搞復校還不是照樣上課。”(北京工業大學在并校后成為北平大學,同學們想先聽誰的?”
“魯迅,魯迅!”大家一致高呼。
“那我開始念了,”男生笑道,“魯迅先生這篇雜文的題目叫《新月社批評家的任務》:新月社中的批評家,是很憎惡嘲罵的,但只嘲罵一種人,是做嘲罵文章者……從此以后,恐怕要不滿于兩種現狀了罷。”
魯迅的這篇文章并不長,連800字都不到,參加高考是要扣分的。他全篇不帶一個臟字,卻把新月社的批評家往死里挖苦,諷刺新月派文人表面上反對國黨,暗地里卻奴顏婢膝、搖尾乞憐。
同學們聽完雜文后,有人忍不住問:“我挺喜歡新月社的,魯迅先生這次罵的是誰啊?”
“是啊,魯迅先生怎么又跟新月社起沖突了?”
“應該是胡適吧,聽說魯迅先生和胡適先生一直關系不好。”
“怎么可能是胡適?胡適因為反抗國黨壓迫思想,已經被逼得遠走海外了。”
“……”
學生們討論半天也沒有頭緒,終于有人問馬玨:“馬玨同學,你好像跟魯迅先生很熟,他這次的文章是在罵誰啊?”
馬玨還真知道,因為這篇文章她已經讀過了,當即回答說:“罵的是梁實秋先生。”
“我想起來了,他們兩個還真有矛盾。”有人立即喊道。
魯梁罵戰開始于1926年,梁實秋說五四文學描寫人力車夫是膚淺的人道主義,魯迅立即寫文章,不僅批評了梁實秋,連帶著把整個新月社都罵進去了。
到1927年的時候,梁實秋諷刺魯迅、周作人是文壇霸主,容不得別人的思想跟他們不一樣。當時正值“反赤”的高峰期,梁實秋暗指魯迅是赤黨,魯迅回應說梁實秋“用心險惡”,兩人因此真正結怨。
后來梁實秋又罵魯迅翻譯的作品晦澀難懂,屬于“硬譯”,沒有藝術性可言,已經離“死譯”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