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彥不聲響,只是似笑非笑撇了撇嘴角。姨媽一見到,立刻就道:“我和你媽不好,就是因為這個。你剛才的表情,和她一摸一樣的。你們這種不會過日子的,就是喜歡嘲笑別人的日子。”
“什么叫過日子?”
“我們這樣就叫過日子。你覺得我說話難聽,做事難看,那不管,錢到手了,一家人湊在一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你不行,你媽更不行,臉皮薄,話又少,認死理。當時不是沒給她介紹過對象,也不嫌棄她有小孩。就是不肯,心里想著那個男的。你也是,上一個太太認識沒多久,就結(jié)婚了,后來她死了,你又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別人都來勸我,讓我去管管你。你以為我想來看你啊,怕你zisha了。那小孩誰管,還是丟給我的。”
“放心好了,有了孩子,我不會zisha的。”
“也是命,你不會過日子,找的女人也不會過日子。這個至少比上次那個有錢。不是一般的有錢。”
“你看出來了。”
“她那個包,皮比你弟的臉都細。牌子我不認識,價錢不用想了。還有你看她的表情,有錢人的表情,笑也不像笑,就像是在冷哼。”她把存折收起來,往臥室走,回來的時候捏著個紅包,遞給他道:
“那你就好好過吧。錢不多,意思意思就好了。”
葉春彥沒拆開看,拿手指一搭,就猜到她把存折放在里面,他一抿嘴,也沒點破。回去的路上與杜秋說了這件事,“我是真有些弄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杜秋道:“她就是最后時刻求個安心吧,順便讓你記她個人情,以后有事照顧一下她兒子。
”
“她沒得絕癥,說是裝出來的。”
“她只是不想在你面前示弱吧。這種事怎么能裝,要定期放化療的。再說她現(xiàn)在的樣子,和我媽那時候一樣。她的左手根本抬不起來,是打滯留針了。”
她忽然笑了笑,又解釋起這笑的原因,“我本來還準備好幫你來吵架的,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你姨媽有點可憐,倒不好意思了。”
“人就是這樣的。再討厭的人,仔細找也能找出不容易的地方。再喜歡的人,湊近看,也有不舒服的時候。”
無端起了一陣風,把樹頂上的葉子吹得很招搖,他仰頭望著,若有所思。
因為忙著籌備婚禮,杜秋與夏文卿見面的機會更少了,就是在公司里偶爾碰到面,也不過點頭問個好。這天在電梯里,他特意攔住她,笑道:“借給我半天時間吧,要是再拒絕,我都覺得你是有心避開我了。”
易卜生的《群鬼》改編的芭蕾舞劇上演了,夏文卿知道杜秋喜歡這出戲,特意弄了兩張票請她去看。其實她想去的話,隨時能有票,但還是不忍辜負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