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生,這不是由你說了算的,必須的流程不能省。按你們的情況估計也不會判離。雙方都沒有明顯過錯,又有一個孩子,基本沒有判離的先例。”
“那先上了法院再說。”
“你也要為杜小姐考慮啊。一個大公司的老板離婚,要是鬧上法院對公司的影響非常大。律師界流傳一句話是,花十萬結(jié)的婚,就要花一百萬離掉。”見葉春彥有動搖,沈律師接著道:“兩位有沒有考慮過婚姻咨詢?我很推薦。”
葉春彥雖然知道律師偏向杜秋,但還是同意了。至少婚姻咨詢師是專業(yè)人士,工作就是拿錢聽他們吵架。
咨詢師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女人,客客氣氣,斯斯文文,打扮有點像是高中的英語老師,保守的時髦。她先問了幾個例行問題,然后道:“你們還能不能回憶起感情萌芽的時候,第一次動心的場景?”
杜秋道:“我不記得了,可能是他轉(zhuǎn)身拿東西。我發(fā)現(xiàn)他屁股挺翹的。俗話說,屁股翹的男人心腸好。”
葉春彥道:“不記得了,我可能沒動心,之前喝假酒了。街邊買的二鍋頭里摻乙醚了,喝了不清醒,現(xiàn)在醒酒了。”
“你們確定這是認真的回答?”
“很認真。”杜秋回答。葉春彥哼哼兩聲附和她。
咨詢師笑道:“敷衍地對待問題,這是一種典型的阻抗。有兩種可能。要么是兩位覺得我不夠?qū)I(yè),不值得認真對待。要么是你們害怕流露真情實感,擔心自己還余情未了。”
杜秋頓時變了臉色。原先她只是把婚姻咨詢當拖延離婚的手段,沒太當真。可是心思迅速被看破,她也不得不嚴肅起來。她雖然知道自己有問題,可也不喜歡讓外人戳穿。再去看葉春彥,他也一改先前的散漫樣子。
“兩位愿意重新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嗎?女士優(yōu)先。”
杜秋道:“其實我太不記得了。應(yīng)該是他對女兒的態(tài)度吧。他是個好父親,讓我覺得很難得。起初是和他在一起很輕松,一想到他就很開心。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離不開了。”
“那葉先生呢?”
“她對我道歉了。一開始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但她對我道歉了。她這么驕傲的人,說出那樣的話也不容易。”
咨詢師又追問了幾句,忽然對杜秋道:“你害怕你母親嗎?”
“不,當然不,我為什么要怕她?她是個賢妻良母,說難聽點,就是整個人圍著家里團團轉(zhuǎn),犧牲了一切的人。”
“我的意思是你害怕成為她嗎?害怕成為這樣的人嗎?因為她給了你做一個壞榜樣,所以你潛意識覺得妻子和母親的身份是一種懲罰。你不相信平等的關(guān)系。”
“我覺得你的問題有點尖刻了,不好回答。”
咨詢師笑而不語,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下次咨詢約在三天后。杜秋出門時怏怏不平,覺得咨詢師純屬胡說八道,牽強附會。葉春彥問她下次還去不去。她說下周會議太多,估計抽不出時間。
結(jié)果到了約定時間,杜秋還提前到了,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像是去受審。這次咨詢師問了他們最不滿對方的一點。葉春彥說她有些自以為是。
杜秋回道:“他對婚姻很敷衍,根本不認真。”
“為什么這么說?”
“我們結(jié)婚都一年多了。看看外面的已婚男人,全是套牢了一個女人,就自我放縱了。結(jié)婚一個月看著像狗,結(jié)婚半年看著像豬,結(jié)婚一年豬狗不如。可是你看看他。還瘦了六斤,這根本就不是認真對待婚姻的態(tài)度。”
“聽聽,你在說什么啊你。”葉春彥撐著額頭在嘆氣。
“你自己要生氣,我也沒辦法。你去見律師,還給頭發(fā)抹油呢。一副特別高興要離婚的樣子。”
“是的,我準備離了再找一個富婆。本地還有比你更有錢的單身女的嗎?可以介紹給我。”
“八十歲的你要嗎?”
“可以啊,我缺少外婆關(guān)愛,現(xiàn)在補上童年缺失不行嗎?”
咨詢師熬不住笑了,做個手勢打斷他們道:“杜小姐,你有些不對。每次你們的對話發(fā)展成相聲,都是你起的頭。雖然很幽默,但是逃避問題是一種恐懼表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