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激動啊,你一直是個很冷靜的人,激動證明你在意,在意證明我們的感情沒有破裂。你還在乎我。”她朝旁邊的律師使了個眼色,似笑非笑道:“沈律師,你覺得我們的感情破裂了嗎?”
“我認為兩位的婚姻還是有挽回的余地。葉先生,我建議你再考慮一下。”
沈律師個子不高,因為發福而顯得格外穩重。在這劍拔弩張的氛圍里,他難自持地流著汗。
他做這一行已經有十五年了,眼前是前所未見的局面,一切都是顛倒著來的。
沒有家暴,沒有出軌,沒有財產紛爭,極純粹的感情問題,這個時代少有。丈夫說無法忍受妻子,連她萬貫家財都動搖不了決心,他只是一味地要走。妻子自然不同意,連哄帶騙,威逼利誘,哪怕用黃金打出一只金鳥籠,也要把他當孔雀關進去,只為她一人開屏。
杜秋道:“你看,律師都這么說。”
葉春彥扶著額頭,完全是無可奈何,“律師這么說,因為你付了八十萬給他。你花了這么多錢,就只是讓他給你拿煙灰缸,然后讓我們過來吸你的二手煙,吸到肺癌。”
“是嘛,我不記得了,那表明這錢花得很值。你說呢?”
“我們怎么會變成這樣子?”
“別這么不高興,春彥。仔細想想這一切都不是你先開始的?”杜秋嘆了口氣,在煙灰缸里按熄煙頭,“如果你沒有開車撞到樹上,不就什么都不會發生嗎?
那棵樹知道我們分手,都會流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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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春彥從昏迷中醒來,先是嘗到嘴里血的銹味,然后才看見左手的傷口。手被擋風玻璃的碎片刺中了,血流到袖口。他起先以為自己要殘廢,彎了彎手指倒還算靈活。傷得不厲害,只是看著嚇人罷了。
他解開安全帶,拉開門,從車里鉆出來,踩在地上的第一腳就沒站穩,朝前踉蹌了兩步,好在一個女人及時把他攙住。她的手挽住他的胳膊,抓得有些緊,碰到了他的傷口。
他吃痛,手立刻伸過去,搭在她的手上,松了松。手指碰到手指,都是一緊張,松開了。
天已經黑了,沒有月亮的晚上,路燈也亮得含糊。他瞇了瞇眼睛,看清她穿的是一件灰白色的大衣,摸上去是很細膩的料子,應該是羊絨。不遠處停著她那輛帕拉梅拉。
他終于想起來剛才的事了。他的車跟著她后面,沒想到忽然從車上跳下來一個小女孩。他來不及剎車,只能轉向,車就撞在樹上了。好在這是條小路,兩輛車都開得不算快,才沒鬧出大事來。
女人不再扶著他了,只是問道:“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