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不擦擦嗎?”
“擦過了,等下回家洗澡。”
算了。周品月看看被放到桌面一角的紙巾,想著自己也到時候再洗得了。
“那,穿好了。”
一番生硬的對話后,她感覺到程牙緋撫摸著她的下頜,在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謝謝。你要不要吃夜宵?”
“你怎么每回見面都要問我吃的。”
“食色性也嘛。我跟你講,樓下有家烤茄子烤得超好吃的店。我們可以喝點酒,然后叫代駕。”
“你想吃就去吃唄。”
“啊,但是,如果把時間花在吃東西上,又有點浪費了。”
“那到底怎樣。”
“你不吃我就不吃了。”
當程牙緋環住她,xiong貼著xiong,手隔著衣服揉捏她腰上的肌肉時,她突然感到一種怪異的失重。并不是物理上的。她只是想:這個人擁有大部分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事物,并不需要更多,也不缺失任何(就算有一點,也不至于成為自己被選擇的理由),但注意力卻集中在我身上。聽起來像普通人度過充滿苦難的一生后的臨終幻想。
有時候,她會看到那道渴望的目光,并開始尋思:那種渴望太不合理了。拋去創傷的部分不談,說白了,就是大小姐憑什么渴望一個什么都沒有的普女?即便是建立在愧疚和病態的討好型人格上,這理由也實在不充分,因為愧疚可以不是唯一的,討好更是同樣。符合常理的發展,應該是在她說完“你在求我”和“我要關心你”后,就這么被決絕地斷聯,或直接收到不友善的“你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結果只是這樣?在跑來公司窮追猛打之前,她設想過很多種糟糕的后果,結果只是小發雷霆似的被壓在柜子里zuoai,完事了還要問她吃不吃夜宵。
即便是成為一種心理醫生和病人般的關系,那同樣不是唯一的。孤單、寂寞、不被認可、受過情傷、事業失意……無論是什么情況,治愈的辦法又不僅限于找周品月zuoai,不如說,和周品月zuoai才是根本起不到治愈什么的作用才對。
那么,為什么?如果是別人,她一定不會猶豫,要求知道答案。從前遇到比較自來熟的朋友,她每次都問:“你為什么會找我私聊呢?”那句話的潛臺詞是:我很無趣,你為什么想跟我交朋友呢?我不理解你的選擇。
可現在她問不出口了。自問著:她會說什么?我想聽到嗎?是因為她高高在上的拯救欲犯了,才會選擇我,還是她純粹閑著沒事干,難不成她真的想要我的關心嗎?我的關心能頂什么用?我的依賴沒有暴露出來嗎?如果暴露出來了,她為什么不覺得我厚臉皮?可是我也不可能藏得很好,不可能沒暴露。她這樣不是倒貼嗎?上次她說自己不配,我還以為是在罵我呢,我才是不配的那個。我的態度很差,不溫柔,不體貼,還總是否認這個,否認那個,這樣不煩嗎?她是不是來煉舍利子的……
“怎么樣,好點了嗎?”
溫暖的聲線打斷了她的思索。
“啊?什么。”
“腰有沒有好一點。”
“噢,好很多。”
悶熱的夏夜,沒冷氣的辦公室,但周品月覺得血管里充滿暖意。
“那回家了?”
她把后腰上的手拉到正面,低頭看著整潔平直的衣袖布料,放緩呼吸。隨后她靠過去,閉上眼睛,揚起下巴,吻了程牙緋的嘴唇。“謝謝,走吧。”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她就趕忙撒開手,拿上背包,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