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時,粥棚前來了群特殊的客人——十幾個穿著短打的腳夫,扛著新編的茅草簾子。
”娘娘別嫌棄,”領頭的漢子搓著手,”咱們沒啥好東西,編了這些簾子給粥棚擋風。”他指著簾角精心編織的如意結,”這個式樣,是咱們江南謝恩的禮數。”
更讓人動容的是,幾個老婆婆用省下的粥米,混著野花捏成小巧的糕團,非要塞給云珈藍:“娘娘帶回去給王爺嘗嘗,咱們窮人的心意”
回府路上,驚蟄捧著滿滿一籃謝禮,突然噗嗤笑了:“公主您看,這糕團擺的,像不像北安二字?”
云珈藍低頭,只見粗糙的米糕上,野花拼成的”北安”字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她抿唇一笑,頓感這幾日的操勞,都值了。
百步開外,云綾羅故意搭在附近的粥棚前冷冷清清。描金漆的牌匾下,幾個婆子正守著幾鍋雪白的精米粥。
那米粒晶瑩剔透,熬得稀薄如水,飄著幾片可憐的菜葉。
”夫人,這這沒人來領啊”管事嬤嬤擦著汗。
云綾羅煩躁地扯著繡帕:“怎么可能?我這可是上等香米!”
她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云珈藍那邊,心里更煩躁了。
她壓根不知道難民要的是生計,而不是擺排場。
云綾羅越想越氣,突然指著對面,”去!把那些賤民趕過來!”
幾個侍衛兇神惡煞地沖進云珈藍的粥棚隊伍,拽著幾個瘦弱的難民就往回拖:“都去那邊領粥!夫人賞你們精米吃!”
一個跛腳老漢被推搡著來到云綾羅的粥棚前,顫巍巍接過青瓷碗。剛喝了一口,管事嬤嬤就攤開賬本:“承惠,五十文。”
”什、什么?”老漢手一抖,粥碗差點摔碎,”不是布施嗎?”
云綾羅搖著團扇從紗帳后走出來:“老伯,這可是上等的碧梗米,一兩銀子一斗呢。”她指著碗底幾粒米,”就您剛才這一口,值五個銅板。”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年輕漢子一把摔了碗:“黑心肝的!王妃娘娘那邊管飽不要錢,你們這清湯寡水還敢要錢?”
”放肆!”云綾羅柳眉倒豎,”那些粗糲東西也配叫粥?我這——”
話未說完,突然被個精瘦老農打斷。老人從懷里掏出云珈藍發的雜面餅,掰開露出里面夾著的咸菜:“大伙兒瞧瞧!王妃的餅子里還藏著菜!這黑心婆娘的白粥連粒米都數得清!”
”賠我碗錢!”管事嬤嬤突然揪住老漢,”這官窯瓷碗值二兩銀子!”
她的話頓時激起更大民憤。爛菜葉混著泥巴砸向綢緞裝飾的粥棚,云綾羅的繡鞋被踩得滿是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