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聽出來不對勁,大當(dāng)家連忙讓三當(dāng)家的把話說清楚,癆病鬼眼珠子在耷拉著的眼皮底下轉(zhuǎn)了轉(zhuǎn),跟著開口道:“哪里說的這樣晦氣話,燕瑤可是你侄媳婦,見卿的妻子。”
“燕瑤?”三當(dāng)家呢喃念著燕瑤這個名字,隨后不知怎的冷笑一聲,伸手朝著門口一指,“顧三兒要娶她?哈,他如何娶得成,那丫頭怎會愿意嫁他!
“靈光寺那夜圍殺,明明也有他出的一份力!”
燕瑤這幾日夢里總是有火,遠(yuǎn)處的火、近處的火,遠(yuǎn)遠(yuǎn)城樓上的火,古剎靈寺里的火,總是燒得周圍火紅一片,可燕瑤卻從未感覺半點灼熱之意,反而覺得冰涼刺骨。
梅家娘子與她解夢,只說是婚事將近,她心里緊張罷了。
燕瑤卻聽得恍惚,總是有些悶悶不樂,顧見卿以為她這是仍舊擔(dān)憂著林秋兒的事,挑了別的話頭,想著分散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們這段時日動身,要是趕得快些,還能瞧瞧寺里的并蒂佛光蓮。”
——“這個靈光寺里據(jù)說有芙蕖池子,咱們?nèi)デ魄疲炔槐鹊蒙霞依锿饷娴哪瞧!?/p>
猛然驚醒,燕瑤尚未清醒,只覺后腦悶痛,下意識伸手去碰,視線模糊間,側(cè)過頭瞧見房梁上掛著兩個人,漏衣披發(fā),直挺挺地盯著她。
嚇得倒吸一口涼氣,燕瑤連忙坐起身來,頓覺頭暈?zāi)垦#挥傻梅鲎〈策呅ⅲ啥ňσ豢矗苛荷夏睦镞€有什么人掛著。
燕瑤不知自己是如何惹到了所謂的三當(dāng)家,剛見面便要舉刀殺她,到了這里,她這才緩緩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忽而又意識到事發(fā)突然,一時沒顧忌上林秋兒,心頭猛地一驚,連忙下床踉蹌著走到搖籃前,然而搖籃里空蕩蕩的,哪里還有孩子的身影。
雙腿一軟,燕瑤跌坐在地上,就在她因為慌亂而六神無主之時,這才瞧見床尾處躺著的林秋兒。
上前試探了一下鼻息,林秋兒呼吸平穩(wěn),似乎仍在熟睡,燕瑤松了一口氣,此時頭上疼痛稍緩,她這才慢慢注意起周圍的環(huán)境。
想來是顧見卿將她送回屋里,屋內(nèi)擺設(shè)熟悉,只是桌上多了一個小甕,燕瑤雖未用過焦藤麻做的藥油,可書上記載,其味酸苦,后調(diào)卻有一股清香,她揭開細(xì)細(xì)一聞,便認(rèn)出是此物。
得了焦藤麻油,燕瑤卻又猶豫起來,然而在瞧見桌上并未點亮的油燈時,不由得一愣,這才看向窗外,這屋里亮若點燭,豈是檐下燈籠能夠做到。
透過窗紙,也能看得出外面火光沖天,這屋里的光亮正是被由此而來。
捏住手絹往后踉蹌了幾步,燕瑤忽地緊閉上眼睛,不由得落下一滴淚,此情此景,在她交出那件小衣時,本心中本該有了答案,然而真見到時,心中卻憋悶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死死咬著唇,燕瑤下定了決心,顧不上頭暈?zāi)X脹,也顧不上算著如今是個是什么時候,連忙打開柜子將那紙包拿出,又將藏好的面粉取出,翻找出平日里顧見卿找來給她磨花汁子的石臼。
那烏附子與梢蛇果之前她偷偷曬了許久,如今一搗就碎,只將其細(xì)細(xì)磨碎,又添了些面粉,沒一會兒便磨成淡灰色的藥粉。
她自己既決定了要這般做,要如何面對顧見卿,后果如何,結(jié)局如何,燕瑤心甘情愿的接受,可是在此之前,她無論如何也得將林秋兒送下山。
可想到“心甘情愿”這一詞,燕瑤心尖忽覺刺痛,但如今時間緊迫,忙側(cè)開頭忍住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