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忽而又想著顏淮雖口里不說,但他大概也是十分思念父親,前段時間,他還獨自一人在祠堂里給顏父寫了一晚上的經文,這羅盤似乎比起其他遺物,對顏淮來說更加意義非凡,早些送給他也好。
于是顧姨娘拎著燈籠,跨過院門來到顏淮院子,一路上沒有看到其他人,或許是都做事去了并不在此處,見顏淮的屋子還點著燈,顧姨娘便徑直走上前,準備在門外將他喚出來,將東西交給顏淮便是。
剛走到窗邊,忽而聽得里面一聲纏綿的嬌吟,顧姨娘身子一頓立馬停下了腳步,她自然知道這動靜代表著什么。
顏淮如今已經成年,秦夫人還跟顧姨娘抱怨過顏淮一直不肯娶妻,想著玲瓏去世都這么久了,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忍不住在屋里留一個人也在所難免。
一時窘迫,暗罵著自己腦子發昏,這個時候來還是冒昧了,不敢打攪,可還是按捺不住好奇,想看看是院里的哪個丫鬟。
小心翼翼從窗戶推開的一角朝里看去,正好看見一只手伸出抓住顏淮的外袍,手腕上戴著一只嵌著金蝶的玉鐲。
顧姨娘清晰地記得,這個玉鐲的主人前幾日還與自己討論花樣,要給顏子珺的孩子做一雙虎頭鞋。
眼前景象的沖擊力實在太大,顧姨娘像木雕一般呆愣在原地,只是本能地握緊了手里的東西,免得摔在地上發出動靜。
顧姨娘一時頭暈,想著莫不是自己眼睛發昏瞧錯了,可隨即又想就算是瞧錯了,又哪里可能瞧成顏子衿?
“哥哥……”
細微到不可聞的shenyin在顧姨娘耳邊卻如同驚雷,此時此刻,在顏家能這么叫顏淮的,除了顏子衿還能有誰?
震驚地抬頭看去,似乎想再從中看出一些差異好推翻自己這個可怖的想法,然而顧姨娘并未如愿,卻正好與顏淮對視。
他停了身上的動作,仍舊抱著顏子衿,但一只手已經撐在桌面將她略略往下壓,但頭卻抬起,正好與窗外的顧姨娘對視。
原以為此事被發現,顏淮應該會有震驚、有恐懼,亦或者哪怕多一些慌亂也好,但他的眼神里卻格外平靜,仿佛這一切理所當然。
看著顧姨娘,顏淮忽而挺腰用力一頂,顏子衿雙手抱緊了顏淮的后背,她習慣性地將頭埋在顏淮肩側,所以并未發覺屋內屋外的異樣。
顏子衿整個人無力地掛在顏淮身上,她的腦袋微仰,鬢邊的發簪“啪嗒”一聲跌在桌上。
這一聲忽地將顧姨娘從與顏淮的對視中驚醒,她整個人慌亂地轉過身逃離,卻正好與進來的木檀和寄香撞見。
瞧見顧姨娘從院里走來,木檀和寄香頓時大駭,又見她神色慌亂,心里一個咯噔,想是被她瞧見了顏淮與顏子衿的事。
木檀下意識悄悄將手摸到腰間匕首,顧姨娘卻先一步抓住她們兩個遠離屋子,走到門外拐角處這才大喘著氣開了口:“我、我本想、我我、我在整理老爺的遺物,這東西是少——是將軍以前就想要的,便想著早些給他……我、我沒……”
嘴里越是在解釋,眼前便越清晰的浮現出剛才的景象,顧姨娘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她看著面前的木檀兩人,之前秦夫人回臨湖時不見顏子衿,顧姨娘便開口問了一下她過得如何。
那時秦夫人說顏子衿在京中一切都好,顏淮給她安排的幾個丫鬟這些年將她照顧得很好,同時也提了幾句木檀她們的名字。
見木檀她們一臉早已心知肚明的模樣,顧姨娘仿佛被涼水猛地一澆,整個人頓時冷靜下來不少,便接著低聲問道:“這……這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事?”
但不等木檀她們開口,顧姨娘卻一把將手里的匣子塞到寄香手里:“此物、此物勞煩姑娘轉交給將軍,他瞧了一定認得出來,還有……還有,現在他——等將軍得了空,請他來見我一面,你們一定要瞞著錦娘!”
“顧姨娘……”
“求你們了,”顧姨娘說著連忙握住木檀的手,眼神真摯,臉上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木檀姑娘,我、我有些頭暈,可不可以請你送我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