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鹽商們又不是只給巡鹽史上供,朝堂中直接或間接拿過鹽商錢的官員不少,這些官員必然會對破壞規矩的人群起而攻之。
朝廷派你當巡鹽史,是讓你穩定鹽務,讓朝廷的稅收穩中有增,不是讓你掀桌子搞大洗牌的!
隨之而來的,必然是朝廷降罪,罷官免職,如果嚴重點的,搞不好還會坐牢甚至流放。
可隨著林如海拍案而起,鹽商們忽然想明白了,這次的事兒與以往不同??!
人家的夫人和兒子都死了,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個有理智的官員,而是一個殺紅了眼的丈夫和父親!
同行是冤家,本來鹽商之間也都是利益勾連,哪有多少真情?之前不過是都不愿意當出頭鳥,怕被人報復罷了。
但眼看今日林如海是不死不休的架勢,被舉報出來的人,就算僥幸活命,也得牢底坐穿,沒有報復能力了。
事已至此,還不如斬草除根,何況出首之人還能瓜分那些道友們的鹽引份額,這還用考慮嗎?
一個反應最快的鹽商站起來,指著另一個大聲喊道:“大人,我出首,趙德柱與施會長……不,施堯前過從甚密!
他就是施堯前的狗腿子!大人之前嚴查私鹽時,他便曾聯合我們出錢,給朝中大官供奉,想把大人調走!對大人下毒之事,他必然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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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惡誰管瓦上霜
一石激起千層浪,被舉報的趙德柱面如死灰,指著舉報者怒吼。
“你血口噴人!我一向忠君愛國,從不做違法之事!
施堯前身為會長,我不明真相之前,為他奔走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你所說的什么供奉上官,要把林大人換走之事,我并不知情……”
然而不等他辯解完,又有好幾個鹽商站出來,指出舉報者所言不虛,趙德柱也曾找過他們。
舉報這種事兒,就像脫衣服,看似一道道防線,其實只要撕開了第一道口子,后面的抵抗就形同虛設了。
舉報的人越來越多,而被舉報者也不甘坐以待斃,瘋狂攀咬指認舉報他們的人。
但賈雨村弄出這個場面來,就是讓他們互相攀咬的,這里有心理學和統計學的雙重原理。
群體無意識,統計有規律:在不能串供的情況下,互相揭發,人越多,最終的結果越趨近于真實。
最后的結果也證明了這一點,最終被指認最多的,就是之前賈雨村記下的那幾個面色尷尬之人。
見差不多了,賈雨村咳嗽一聲。林如海此時也已冷靜下來,知道自己終究不能鬧翻了天,便也就此收手。
那幾人既被眾人指認出來,心里也沒了依仗,稍一動刑,也就招了,但都只認從犯,皆言是施堯前主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