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冷的斷喝,如同驚雷炸響。羅辰在陳虎和一眾護衛的簇擁下,排開人群,走到了最前方。他沒有去跟羅v業爭辯,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掃視著那些騷動的人。
“傳我命令!即刻起,護城河內之水,任何人不得取用!堡內所有水井,派重兵把守,暫時封存,待查驗后方可使用!違令者,斬!”
他干脆利落的命令,暫時鎮住了場面。然后,他轉向所有人,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
“我知道你們怕什么。怕渴死,怕病死。但你們更該怕的,是城外那些人!你們以為投降了,他們就會發善心嗎?看看河里那些東西,這就是他們的善心!”
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糧倉管事,高聲道:“打開糧倉!把我們所有的糧食,都搬出來,讓大家看看!”
眾人一愣,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很快,一袋袋本就不多的糧食被搬到了廣場上。
羅辰走到糧堆前,拿起一個木勺,舀了半勺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粥,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口喝了下去。
“從今天起,塢堡內,重新計口授糧。我,羅辰,與你們吃得一樣多,一粒米都不會多占!所有青壯年,輪班守城,輪班休息。所有婦孺老弱,入工坊,制備守城器械。我們有手有腳,就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他那份以身作則的決絕,那份同甘共苦的姿態,比任何豪言壯語都更有力量。騷動的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羅業看著這一幕,氣得臉色發紫,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在人們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退走。
安撫了人心,羅辰卻絲毫不敢放松。當夜,他獨自一人,提著一盞馬燈,繞著塢堡的內墻,一寸一寸地巡視著。他不是在檢查防御,而是在觀察地面。
他的腦海里,那段來自千年后的記憶正在飛速運轉。地理學、水文地質……那些曾經只在書本上的知識,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知道,很多地方,地表之下都存在著潛水層。他要找的,就是潛水層的表征。
他走得很慢,目光銳利如鷹,不放過任何一處異常。終于,在塢堡西北角,一處廢棄多年的石料地窖附近,他停下了腳步。
這里的地勢略低,雖然連日干旱,但墻角石縫里的青苔,卻比別處要濃綠、濕潤得多。他用手摸了一下地面,泥土的觸感,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和濕氣。
就是這里!
他心中一陣狂喜,但臉上卻不動聲色。他立刻找來了最信任的羅福和陳虎。
“就在這里挖。”羅辰指著那片地面,語氣不容置疑。
“少主?”陳虎一臉困惑,“這里……下面不都是山巖嗎?當年建堡的時候,這里取過石料,往下挖了沒幾尺就全是硬石頭了。”
“挖。”羅辰只說了一個字。
羅福雖然也不解,但他選擇了無條件的信任。“老奴這就去安排,找幾個嘴巴最嚴,手藝最好的石匠,連夜開工。”
當夜,十幾名精壯的漢子,在陳虎的監督下,悄無聲crt地開始了挖掘。為了不驚動任何人,他們用厚布包裹著鎬頭,挖掘的土石也用麻袋裝好,悄悄運走。
過程,比想象中還要艱難。正如陳虎所說,挖開表層浮土后,下面就是堅硬的黏土層和碎石層,鎬頭砸下去,只能砸出一個白點,震得人手臂發麻。
一個時辰過去,才挖了不到半尺深。有工匠的鎬柄當場震斷,虎口鮮血淋漓。
“他娘的,這比在石頭上刻字還難!”一個漢子扔掉工具,一屁股坐在地上。
失敗的情緒開始蔓延。就在這時,躲在暗處監視的羅業的黨羽,開始悄悄散播謠言。
“聽說了嗎?少主瘋了,大半夜在挖咱們堡的根基呢!這是要觸怒土地神啊!”
“怪不得天降大災,又是斷糧又是污水的,原來是少主無德,這是天譴啊!”
謠言如鬼火,在黑暗中飄蕩,讓本就疲憊不堪的工匠們,更加心神不寧。
看著眾人快要泄氣的樣子,羅辰一言不發,脫下身上還算干凈的外袍,拿起一把備用的鐵鍬,直接跳進了剛挖開的淺坑里。